年轻人身后,荣婷和左乘一直听着他与那海盗的对话,如今听到了这一句“有理”,左乘的脸色一瞬间就阴沉了下来,看来还是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奇迹,自己刚才居然真的信了这个年轻人能够做到什么。左乘握紧了剑,一身气机开始疯狂涌动,步步攀升至顶峰。
站在左乘身边的荣婷却只是脸色愈加苍白,她那一刻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不应该一直期待什么奇迹,毕竟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的冷漠无情,如果真的陷入了生死的危局之间,又哪来那么多的奇迹发生呢?所以,人啊,有时候只能面对生活的艰难叹一口气,然后无能为力……?
“但是,”突然,那年轻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荣婷和左乘将视线又重新聚焦在了那人清瘦的背影上,却听见,“既然这么说的话,如果我有能力将你们全部杀了,是不是也不用放你们一条生路了?”
安静笼罩而下,就连翻涌的海浪都掩住了声势,荣婷愣愣地站在原地,左乘皱起了眉,站在船头的海盗握着斧子却不说话了,就这样,在绝望和无助之间,可怕的沉寂降临。
最底下的船舱中,静静等待着年轻人回来的祁门镖局众人发现甲板上的动静似乎都停了下来,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他们面面相觑,然后看向了唐翀问道:“大哥,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海盗已经退走了?”唐翀也愣住了,但片刻之后他犹豫着说道:“会不会,海盗已经占领了这艘船?”
“什么?!”祁门镖局的众人都惊呼着张大了嘴,然后有人说道:“那,程兄弟……不会有事吧?”另一个人拍了拍开口那人的脑袋,骂道:“能不能念着点好的,这不是在猜嘛,又不是真的出事了,晦气。”
可是听到这话的唐翀却面色难看起来,他想了想说道:“不行,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这么大的险,我们得上去帮他。”说到这里,唐翀的眼神坚定起来,他看向了身后的镖局众人说道:“有胆子的就跟我冲上去帮程兄弟,没胆子的就躲在这里继续等着吧。”说完,唐翀当先就往台阶上走去。
祁门镖局的众人看了看彼此,然后大笑着回道:“大哥说的什么鸟话,咱们兄弟有怕死的?”“老子早就不想在这地方呆着了,憋屈。”“走,跟着大哥去帮程兄弟,咱们能活到今天可都是程兄弟救回来。”说着,他们都拿着自己的武器跟上了唐翀。
走到台阶之上,唐翀大手一挥指着那些冲上来的护卫,说道:“绑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往甲板上走去,镖局众人都跟在身后,他们向着光亮处走去。
其实他们的思绪也不过就那般简单,自己的兄弟现在为了大家伙生死不知,自己还被当做了奸细关起来什么都做不成,这是他们无法忍受和等待的,对于他们来说,既然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那么无论是怎么样的危险都不能让兄弟一个人去面对,所以,他们义无反顾毅然决然。
视线逐渐明亮起来,甲板上那些深深破碎开来的坑洞也慢慢清晰可见,断裂的箭矢四散着,还有影影绰绰的人影一动不动,海浪声阵阵响着,像往日里的每一时每一刻,不为所动。祁门镖局的众人在唐翀的带领下走到了甲板上,然后见着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不远处站在船头的魁梧海盗仰天长笑:“哈哈哈,有本事你就来试试啊。”说着,他挥动着巨斧,咆哮道:“兄弟们,给我拔了这只瘦鸡的毛,我要他跪着,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口气。”话音落下,三艘海盗船上的人都狂笑起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叫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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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唐翀就看见了那个独自站在船头的的单薄身影纵身一跃。下意识地,唐翀冲了上去伸出手喊道:“不要!”几乎在同一时刻,站在船舱边缘的荣婷也伸出了手,只是她垂着头低声说着什么却无人听得见。
年轻人握着刀自船头一跃而起,他在半空之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双手握住刀柄,置于头顶三寸之高,伴着风势越过了海浪的汹涌,然后直直地砸在了海盗船的甲板之上,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烟尘弥漫而起,碎木的残屑四散飞扬,那一艘海盗船之上瞬间就被笼罩进了混沌之中,举目望去却什么也瞧不清楚,接着就是凄厉发哀嚎声响起,一声,一声,又一声。
另一艘海盗船上的那魁梧海盗面色愈来愈难看,若只是一声嚎叫反倒还可认为是那不自量力的年轻人折了,可是这一声又一声就由不得还这般乐观了,恐怕折了的是自己这一边的人马了,魁梧海盗挥手喊道:“给我到那艘船去,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把那家伙给我杀了!”
而就在这时,碎屑烟尘终于散开,海盗船和货船上的人也看见了那声声哀嚎之中的情景,那个看起来瘦削的年轻人右手持刀,只是自上而下一劈,站在身前的海盗举在头顶抵挡的坚硬铁盾就碎裂开来,连同那之下的头颅也硬生生破裂了,鲜血飞溅而起,带着细碎的白骨。
可是还没等其他人有何反应,那把刀又来到了另一处,一刀挑开双脚的经脉,又一刀借着势穿胸而过,然后未作停留地划破了另一人的喉咙,几乎是在眨眼之间,看不清那持刀的身影如何腾挪,却只见漫天的血液四散飞溅,然后慢慢地染红了那一艘海盗船周边的海水,翻涌着,鲜艳的红。
眼见着船上已经死伤无数,那魁梧海盗看着年轻人闪烁的身影,咬着牙抬起手狠狠挥下,大吼着:“给我射箭!”“可是……老大,那上面还有咱们的人。”一旁有人低声提醒道,魁梧海盗二话不说直接将开口的人给斩了,然后瞪着那些愣住的人,喊道:“给老子快点,否则等他冲过来都得死。”
这时他也已经意识到了刚才那年轻人所说的完全不是夸大之言,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实,那人真的是有实力能够将自己等人都给杀得干净啊。更何况,亲眼看着这样的举世无双,魁梧海盗想到了一个如今在瀚兑海域所有海盗都闻风丧胆的名字,魁梧海盗已经顾不得其他了,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将那人快些彻彻底底地杀死,而需要牺牲掉多少性命都无所谓了,只要能活着就好。
话音落下,终于漫天的箭雨洒向了那艘早已死伤无数的海盗船上,呼啸的破空声深深地嵌入甲板上,那本就被踩踏的碎裂开来的木屑再次飞扬,渐渐的再次见不到那人的身影了,可是似乎动静小了下来,魁梧海盗凑过身去仔细瞧着,却什么也看不清。
寂静再次降临,货船的甲板上,不知何时荣婷和左乘已经站在了船头看着,而邱昇和唐翀也站在他们身后,还有祁门镖局的其他人都皆是满脸震惊地沉默着,他们都安安静静地看着那处的海盗船。
烟尘缓缓消散,人们却只看见了血流成河的甲板和满地的尸体,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突然之间左乘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半空之间,天光之下有一个黑色的小小斑点直直地坠落下来,然后就是再一声巨响,另一艘海盗船上,杀戮再次展开。
就像年轻人一开始说的一样,如果自己真的有实力也可以不留给这些海盗一条生路,所以他将神色都隐没在披散的长发下,只是肆意挥舞着手中哪怕杀戮无数却依旧不沾染一丝血迹的长刀,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收割而去。不似惩恶扬善的神明,却更似地狱里游荡黄泉的厉鬼一般,行杀伐血腥之事,无悲无喜地将所有活生生的性命抹杀。
刺骨的寒意随着那刀光的纵横交错渗进所有人的心神中去,如坠冰窖无处可逃,即便是置身事外的旁观之人也觉得好似被拖入了必死的困境囚牢,挣脱不得。没有人能够将那个突然之间便大开杀戒的年轻人和不久前还平平无奇的镖局年轻人联系在一处,可是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觉着,此时那个依旧陌生的年轻人身上有着倒映在海面上的璀璨光芒缭绕伴随,那股惊诧所有人心神的阴霾,是敌人索命的利器,却也是划破所有已然心生绝望之人无助阴影的奇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