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枝耸耸肩不说话,傅庆安从身后取出一样东西来,然后远远地抛向顾枝,顾枝伸手接过,有些诧异地说道:“刀?”
傅庆安又不知从何处拿出白缨长枪来,走近顾枝说道:“对,刀。”
顾枝歪着头问道:“哪来的?”傅庆安说道:“谢先生差人给你打造的。”
顾枝拔刀出鞘,悠扬的啼鸣穿梭在竹林中,顾枝眼中绽放出光芒来,伸出手抚摸着黑色的刀身,感受着其上隐秘的刻痕纹路,低声呢喃道:“好刀啊。”
不知为何地,握着这把暗沉沉的黑刀,顾枝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这是一个离别多年的好友,辗转了无数风雨和磨难,终于再次重逢,两厢得意。
顾枝握着刀挥舞了几下,自顾自地问了一句:“我怎么觉得这把刀不像是新打的呢?”
傅庆安看了一眼站在竹林外的谢洵,然后举起长枪对准顾枝,说道:“别废话了,试试?”
顾枝站在巨石之上,握着刀看向枪尖寒芒,朗声笑道:“试试。”
顾筠从屋里走出来站在谢洵身旁,他们并肩看着天光下风发意气的少年,握着熟悉的刀,迎向他的战场,顾筠问道:“你,怎么还把这把刀带来了?”谢洵说道:“我后来回承源岛了,可他们不在。我便走了许多地方,看看还能不能留下些什么,找来找去也只剩下这把刀了。”
顾筠看着竹林里交战在一处的两人,说道:“终究是回不去了。”谢洵微微皱眉,似乎要把所有的苦痛都积聚在眉眼间,他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说,他怎么就选了刀呢?”
顾筠转身往屋里走去,他轻声说:“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的。”谢洵闭上了眼,他仰起头低声说道:“是啊,躲不过的。他终究是要习武的,也终究是要到那魔宫去的,最终还是会握起刀。”
竹林里,落叶切做细碎的粉末,乘着天光迷离地朦胧起来,慢慢地就遮掩住顾枝和傅庆安的身影,只有清脆的交击声穿透重重阻隔,伴着令人惊诧的寒光四散在天地间。
这一战随着天光西斜落幕,红色的光霞披散在竹林间,迎面站着的两人刀枪相抵,难分胜负。
傅庆安背负长枪,笑着说道:“恭喜。”顾枝摇摇头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喜事。”
说完,两人四目相对,笑了起来。
春风不解意,春雨扰人心。
少年换上了新洗的蓝色长衫,擦拭干净黑色长刀收入竹鞘束缚腰间,背起鼓荡的行囊,踩着春风再次来到了赋阳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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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门处,不大的木门借着天光的遮掩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阴影,少年站在村外,少女站在村里,眸光流转着淌进心底,顾筠和谢洵站在扶音身后挥着手说道:“走吧。”
傅庆安站在少年身旁有趣地看着四目相对的两人,顾筠见少年一动不动,有些牙痒痒地克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终究还是无奈地和谢洵先行走回了赋阳村里去。
顾枝笑着对扶音喊道:“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扶音认真地说道:“你骗人,上次你出去了大半年都没个信。”
顾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好好,这次出去我一定给你写信好吗?”扶音摇摇头说道:“不好。”
顾枝龇牙咧嘴地扯着嘴角,有些不知所措地说着:“那,怎么办啊?”扶音深深地看着少年眼底,一字一顿地说道:“早点回来,不要受伤。”
顾枝又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地就十分开心,他将行囊扔到傅庆安怀里,然后越过了地上那道浅浅的阴影,将扶音揽入了怀里,他紧紧地收拢双臂,似乎要将那份流淌在胸膛的温暖牢牢刻在心间。顾枝抬眼望向远处青潋山竹屋的方向,轻声在扶音耳畔说了一声:“好。”他松开双臂,脸上神色间洋溢着璀璨的笑意,他转身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喊道:“等我回来。”
扶音站在原地,看着那熟悉的高瘦背影有些慌乱地跑远去,突然就低下头笑了起来,她慢慢地抬起头,世间一切在她的眼中都无比地明媚起来,仿佛在这一刹那之间万物就充满了生机,春雨洗净的天空,泛起微光。
远远地,彻底拆碎了城墙的秀栾城出现在视线里,而赋阳村的模糊轮廓已经与青潋山一同湮没在云雾深处,顾枝和傅庆安停下了脚步,视线中,漫天飞舞的沙尘里走来了一道身影。
一身红衣,倾国倾城。
顾枝拱手行礼:“见过楼主。”红衣的女子掩面笑着,问道:“顾少侠,可同行否?”
顾枝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下意识地答道:“自然。”红衣女子行了一礼,说道:“鱼姬见过顾少侠,傅少侠。”
傅庆安似乎早就知晓这个女子乃是奇星岛那号称洞悉天下事的醉春楼楼主,于是他郑重地回礼道:“傅庆安见过楼主大人。”
顾枝抬起头来看向远方,他握住腰间的刀鞘,说道:“那就走吧。”
鱼姬和傅庆安站在顾枝身后,看着天光下风沙卷动少年的衣襟。
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