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枝眨了眨眼睛,盯住简随杏,简随杏嗤笑道:“怎么,还舍不得杀我了?哈哈哈不用心存侥幸了,这些人一个都不活不了,若是换成当年的我,恐怕还会一一亲手杀了才更好,不过现在就让他们跟着我一起死了吧,也挺好的,说起来我还挺喜欢这座燕沙镇的,这些人傻的真是可爱啊。”简随杏肆意大小着,喉咙却已经沙哑粗糙。
顾枝看着简随杏,缓缓道:“我会把章穗一起杀了。”简随杏蓦然瞪大眼睛,张嘴吐出一根利刺直奔顾枝的眉心,顾枝微微侧头躲过,冷笑一声,简随杏冷声道:“放过章穗,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顾枝“哦”了一声,点点头晃着肩膀说道:“那这一切又跟这些百姓有什么关系?”
简随杏冷哼一声,断断续续说道:“这些蝼蚁的生死与我何关,百余年前我们宗门不过是为了在那个人人是鬼的乱世中活下来,没想到最后那个什么仙人走过一趟之后,天下太平了,我们宗门倒成了魔教,好嘛,魔教就魔教好了,倒也行事痛快,可是二十年前,那些冲上魔教山头的所谓江湖正派,有哪一个不是冲着我们宗门的深厚底蕴而去的?在利益驱使下,人心都是这样不堪一击的,肮脏丑陋经不起丝毫推敲,即便今天不是我以毒药掌控他们,那我给他们一千两银子呢,一千两金子呢,万两呢?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自己一个个上赶着来帮我做这些事情?会的,人嘛,事情,都是这么简单的。”
顾枝只是漠然看着简随杏,他缓缓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杀了章穗又如何,人命如草芥,不是吗?”简随杏仰天长笑,他面目狰狞道:“好啊,那就麻烦大侠顺手把那小子一起杀了呗,我都是骗你的,哈哈哈这样正好我在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顾枝只是安静看着简随杏已经流下血液的双眼,手掌微微用力,简随杏顿时发不出声响来,顾枝缓缓转头看去。
不知何时小院外已经围拢了许多小镇中的幸存百姓,他们手中拿着火把,不知道是来此处寻求小镇里唯一的读书人简先生的相助,还是听到巨大动静闻讯赶来,他们站在小院远处,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看见和听见那个突然间陌生无比的简先生,他们默默站在原地,就像是一棵棵在沙漠中极其难见的树木。
书房的屋门终于被孩子撞开,章穗茫然走出书房就看见平日里最为敬重的简先生被那个言语和善笑脸温柔的顾枝攥紧脖子按在墙上动弹不得,身上满是鲜血,简先生此时满脸涨红,已经被顾枝掐的说不话来,可是章穗看见简先生的嘴上说着两个字“快逃”。章穗愣在原地,他看了眼学塾小院外躺着的人群,愣了愣,抓起地上一把短刃,怒吼着刺向一袭白衣的顾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顾枝轻轻一踢简随杏的那把长剑,章穗手中短刃落地,孩子也扑倒在地,被一剑穿破衣衫钉在地上,章穗竭力抬起头看着顾枝和简随杏,凄厉喊着“简先生”,咬牙切齿似要狠狠从顾枝身上咬下一块肉。
顾枝冷眼看着章穗,缓缓转头看向简随杏,此时的教书先生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小镇城门的方向,知道那边的惊天战局也已经落幕,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那个背着木匣的年轻人打败了自己那个老对手和另外一个武道宗师的联手。
简随杏直到此刻才有些绝望,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丝毫胜算,本以为余生就都留在这座小镇教书授业也挺好,没想到得到了一个仙府的十人名额,本以为精心谋划千方百计,终于能够有机会算计外边那座已经快要忘了自己的江湖,没想到却是自己还未重新爬到半山腰就坠落山崖。
简随杏最后看向趴在地上痛苦哀嚎的章穗,他的瞳孔渐渐涣散,至于他与顾枝所说的话到底哪一句为真哪一句为假,他究竟是希望顾枝放过章穗还是根本无所谓,便也从此再无答案了,看着不知为何突然醒了过来的章穗,简随杏咬破了从记事时起就埋在嘴里的毒药,瞬间身死,那些趴在地上晕死过去的人群也随着一命呜呼。
顾枝轻轻松手,简随杏沿着院墙滑落,小院外那些闻讯而来的百姓围在那些亲戚朋友的尸体边,哀嚎痛哭,还有人踏破院墙扑向简随杏的尸体,拼命捶打践踏,顾枝缓缓退后,章穗趴在地上,眼眶布满血丝,泪流流淌满面,怔怔无言看着简先生的尸体和小镇熟悉百姓的愤怒悲伤。
顾枝心中叹息一声,不知自己让傅庆安帮助孩子事先散去药效看着简随杏身死和一切的真相是好是坏,他看了眼被撞破的书房院门,提起地上的长刀入鞘,身影闪烁来到小镇城门外。
黄沙大地上有无数如花绽放的沟壑,傅庆安手持长枪站在万花之间衣袖飘摇不染尘埃,顾枝看向不远处,一个道袍破碎不再仙风道骨而是面目狰狞的老者双手无力垂落,还有一个曾在祈水山庄远远看见过的游侠一把飞剑碎裂在地,手中佩剑也已是裂纹密布,他的七窍之间皆有鲜血潺潺。
傅庆安看了眼无声无息来到场间的顾枝,顾枝掌心抵住刀柄,摘下酒葫芦握在手中,傅庆安拄着长枪站在原地。
荒漠中夜幕无边无际地铺展开来,云海翻滚,星河挂在天穹高处,天高地阔,风沙呼啸。
傅庆安看着仰头喝酒的顾枝,觉得此时的白衣少年有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