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枝在马背上站起身,瞬时间无论是祈水山庄的车队还是那些站在云升谷峭壁上的人都望了过来,顾枝看着卓宴和隋堇宸最后说道:“不过别学我,还没走过多少路也没读过多少书是没理由说世间人事不过如此的,且慢行,多看多想吧,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地走上一遍真正的江湖。”
话语声落下,顾枝看了一眼傅庆安,傅庆安笑着站起身,也一般无二地站在马背上,两个年轻人并肩而立,顾枝看向凌恪和孔祥岳,最后少年看着孔祥岳咧嘴笑了笑,眼中居然有些怜悯,只是一闪而逝。
轰然间,云升峡谷的山路脚下眨眼间有碎裂缝隙如蛛网一般纵横而去,一个从马背上跃下的白衣身影双脚落地,只是身形一矮一跃,山路上烟尘四起,人们抬眼望去,一道白色闪电就在那座陡峭崖壁一路蜿蜒攀升而去。傅庆安站在马背上,没有跟随那道白色身影前行飞升,他只是望着那一袭白衣飘摇落在峭壁之上,注定在视线不可及的高处面对着成千上万严阵以待的甲士,傅庆安觉得少年的背影有些陌生,可是却又觉得有些熟悉,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壶酒,自顾自喝了起来。
峭壁之上,顾枝没有再看底下山路上祈水山庄众人和那些依旧不知所措只能在军队的压迫上一步步向着祈水山庄车队和澄山营前行送死的百姓,顾枝抬起一只手猛然一挥,狂风呼啸卷动着那些攒射而至的飞箭七零八落,那个身披黑甲的将军已经默默退到了重重护卫之后,他虽然没把这个脑子进水冲上来送死的江湖人放在眼中,但也不想自己白白站在前方遭了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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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枝身形闪烁转眼来到手持盾牌挡在前方的军阵之前,他弯腰踏地冲天而起,又一轮飞箭射向半空中的白衣少年,顾枝大袖翻摇那些飞箭骤然转折方向,砸在重重护卫的盾牌军阵之中,似乎还蕴藏了汹涌的真气内力,一时间将那些手持盾牌的甲士都砸得倒滑出去,而此时那个白衣身影已经深入军阵之中,手掌掌心抵住刀柄,贴地疾走,像是没有看见那些直直刺来的无数长矛枪尖。
顾枝身形辗转腾挪,那些竭力挥舞长枪长矛的甲士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尾白色游鱼恰到好处地游曳穿行于重重阻碍之间,竟是又拉近了和渐渐躲在军队后方的那位黑甲将军的距离。
顾枝猛然止步,眼前盾牌军阵迅猛散开,十数匹高头大马嘶吼着冲来,坐在马背上的持矛甲士奋力一刺,直奔顾枝的头颅和胸口,一时间四面八方都布满了呼啸的风声和尖锐长矛的锋芒,顾枝站定之后却没有拔刀,而是借着骤然立在原地的势头一脚后撤踏地,故技重施再次身形飘摇而起,竟是硬生生握在了一把长矛的锋芒之下,然后犹如一袭翻滚白布缠绕着长矛一拳砸在了那个坐在马背上之人的铠甲之上。
随着这一骑轰然翻倒在地,长矛骑兵的包围圈就被撕裂开了一道缺口,顾枝身影快如闪电,并不和这些甲士缠斗,拼着跟随骑兵之后的步卒的长枪拂过肩头和后背的险峻攻势,瞬间再次突破了一道防御线,似乎从他落在峭壁之上就可以看得分明想好了,此时竟是直直冲在了距离那位黑甲将军最近的一条线上。
散布四周的甲士迅猛收拢在一处,若是有人如飞鸟掠过高空俯瞰而下,就会发现此时那个依旧没有出刀的白衣身影就像一根去势不绝的飞箭硬生生撕扯着不断聚拢的几千甲士形成的包围圈,只能像是溪水涟漪一般不断散开,而那人卷起漫天尘沙,直指坐在马背上的那个黑甲将军。
终于坐镇军中护卫那位将军的武道高手掠阵而出,几位修为深厚的江湖高手无需言语,直接就各自站好方位,拦住了白衣少年的前冲身影,顾枝早有预料,他竟是当着那些武道高手的面换了一口气,迅猛刁钻的拳头和刀剑如雨纷纷落在顾枝身上。
顾枝咧嘴一笑骤然屈膝,身形如同一座不动山岳,眼见刀剑就要砍在他的身上,顾枝眼睛一亮,一掌扯住了一位武道高手的拳头,然后借势就地旋转一圈,竟是由着那些刀剑的呼啸而来的残余剑气和刀芒砸在后背,然后白衣少年翻滚出去,手掌拍地就这样撞出了包围,身形拔高落地,已经稳稳当当站在了那位黑甲将军座下神驹的头颅之上。
顾枝站在马头上随手扯下了身上已经残破不堪的一袭白衣,余下的依旧是一件素净白色长衫,少年负手而立,神色从容,身上竟是看不见一点伤势,顾枝凝视着那位黑甲将军的双眼,身后已经有剑气编织的罗网和刀光交错而成的雷云压下,顾枝取下腰间刀鞘,只是高高扬起,便有从上而下劈落的刀芒将那些剑气和刀光撕扯成漫天碎片,卷起呼啸黄沙龙卷将那些聚拢而来的甲士都砸了出去。
峭壁上的惊天动静自然都落在了崖下山路上所有人的耳中,那些百姓已经停下了脚步,听着犹如神人降下神罚雷霆的声响愈加神色恐慌,那些逼迫他们的甲士已经全部赶往那处峭壁,只是注定来不及了。凌恪坐在马背上仰望而去,神色复杂,他刚才并没有故意欺骗凌烟妗,哪怕拼上性命他也做不到杀了那个黑甲将军。
凌烟妗和辛梳站在车厢外仰头凝望,却注定看不见丝毫,凌烟妗有些内心郁闷却又觉得豪气纵横,原来那个像是一个读书人一般散淡的白衣少年是一个敢向千军万马出刀的江湖豪侠啊。傅庆安站在马背上将喝完的空酒壶系在马鞍一侧,然后笑着看了一眼身后早就和初见时一般目瞪口呆的卓宴和隋堇宸,傅庆安身形拔地而起,已经去往那位峭壁之上。
有一颗头颅挥洒着鲜血滚落山路,所有人看得分明,正是那个黑甲将军的首级,那些围在峭壁上的军队已经悄然退去,祈水山庄和澄山营的车队得以再次前行,只是那两个年轻人再也没有回来。
峭壁上,那两个年轻人早已远去,有一人轻声问道:“不回去了?江湖也不走了?”另一个声音回道:“江湖还是要走的,区区一个祈水山庄算什么江湖,只不过这条道路不是我想要走的江湖罢了。”
两个年轻人远去,白衣少年摘下腰间酒葫芦缓缓饮酒,心中块垒稍减,如切如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