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的伎俩并不复杂,但因为情况不容有失,确认了很久。
为了保证自己无人尾随,万无一失,他欺骗了江秋。郑春生早就醒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是被他强行叫醒的。
所有人关注这位郑姓中年人的理由都是他那段不堪的过去,被胁迫成为共犯的历史。
而问了这么多话以后,梁安仍旧关注他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与那些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信息有关的问题,而是所有人“已知”,甚至明明白白见过的要素。
郑春生是混在人群中的事实共犯不假,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他是一个失踪儿子的父亲,一个会不遗余力寻找一切线索的父亲。
作为一个善于用人的阴谋爱好者,喜欢以各种角度分析其他人的旁观者,“装傻充愣又唬人俱乐部”的荣誉教官,对人的了解是梁安生存和提高效率的本钱。
理论内容不少,但结论很简单。郑春生绝不会在了解这个小岛的过程中浑水摸鱼,和旁人一样携带。作为非专业人士,他调查出的线索情况可能甚至远超他自己的理解范围。
事发几天,郑春生甚至比大部队先到了很久,比起忙于纠结其他人物的动机情况的梁安,他所能做的观察更为彻底,也更为专注。
至于利用这些潜意识中的线索,通过言语引出其中要点,在偌大岛屿中进一步排查出可能的地点,这是审讯中的技巧。梁安废了不少功夫,收获也颇丰。
起码他能在头脑中绘制出一张完整的岛屿地图,以及其中人工建筑各自的分布和大小,连地形地貌都能复刻出一个七七八八——也不知道该说是郑春生有成为测绘员的潜质,还是说梁安有成为能帮人催眠的心理医生的天赋。
而逐一调查过后,终点站自然付出水面。
这是梁安让郑春生向江秋保密的内容之一。原因比行动更加简单,梁安的敏锐早在十几年开始就已经发酵成型,对任何一点异动都不会放松警惕,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个岛上从未被提起的“第四方”神秘人物,一个拥有不可预测的人选。
除了受害者、凶手和共犯,不可思议的情况在于,这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阵营。
江秋察觉了这一点,才会突然变换了态度,在仍旧索求真相的同时标准游移不定;在这以后,梁安也发觉了问题所在,因此给情形再次增添了作料,希望让真相揭晓之前,这摊浑水让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焦头烂额。
在他的解析论证中,无论是什么人都会被安上一个漂亮的标签——无论身份、能力都存在着一个决定行为模式的“动机”。正常办案时自不必说,当人数过多,像现在这样需要分门别类,在一开始甚至不知道人数的情况下进行归类,他便会把人划分为阵营。
游戏中途,管理员突然派发了新的任务,要求找到多人中的卧底——这当然不是很好的作料。饶是梁安也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借助自己已知的结论排除这个隐患。
做法很简单。
他已经明白这是一个与江秋有关的人物,并且能被他辨识出来,这个对象的来历也就水落石出了,动机也差不多有了初步结果。
——一切的关键,一如既往的回到了江秋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和一开始的想象毫不相干,梁安觉得这不算一种意外。
“辛勤”的犯罪者和那人扯上关系,简直是天造地设、顺理成章、毫无悬念的事实,就像锅铲该配锅盖一样理所应当。江卓是犯罪的代言人,哪怕他根本不像与这方面有丝毫关系,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虽然梁安至今仍不认为自己会是“屠龙”故事中的英雄,但有过那种认知,他没办法抹去自己所有的记忆。他所能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告诉自己,母亲已经死了。
他不用再被复仇束缚手脚,不用再终日被血红的前景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