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要求,也不是交易,而是赌约。
一方城主的赌约。
魏玉明白特子,他非但明白他的渴求,也明白他的心。
像他这种人,总是要去个地方,找点事,或是引发点乱子。
所以他才敢打这个赌。
那特子是真的决心要走了吗?
没错,他的确决定要走。
但他决定在走之前看一眼那个人,也就是九色鹿。
他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正如九色鹿也同样了解他,了解他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他也已猜到九色鹿就在隔着一面墙的屋子里,只要推开门,他就可以见到她。
再见到她,就又可以向以前那样聊一聊最近发生的事,谈一谈自己在这段时间又去哪里沾花惹草,找了哪些个女人,又跟哪些人交过手。
而在这种时候,她非但不会生气,相反,她还会笑得很开心,同样也会跟他分享自己这些日子救助了哪些病人,还总不忘提及日常的零碎事。
就连三名岁相有时也搞不懂,九色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好在有一点是她们都能确定的——她是大众眼中那种勤俭持家好女人。
但是,推开那扇门后,九色鹿居然不在屋内。
不光九色鹿不在,跟她一道的三岁相也都没了踪影。
屋内也并不是空的,霜星与浮士德等人看来也已在这屋子里坐了许久。
特子怔了一怔,刚想去问九色鹿和年夕令三岁相都去了哪里,却是如鲠在喉,欲言数次而又止。
霜星也在门开后就立刻瞧见了他,本想说一些话来调侃,但当她望见特子的断臂,以及他现在这副满脸泥污的模样时,竟也理解了九色鹿的想法。
“你有话想问我们?”这句话是从霜星口里说出来的,可偏偏又像极了充满关切的问候。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一些事解释给特子听:“在你们交谈时,鹿姐姐就跟三位岁相一道离开了,跟她回去的还有咱们当中最不擅打斗的一些人。”
“为什么?”
“她跟我们说了,她不忍心看到你现在这副重伤的模样,但又定要让你为大炎尽一份力,所以她才执意要离开。”
“我明白,她若是见了我现在这副模样,心就会软,就会挽留我,那样只会令她更伤心。”
霜星“嘶”地一声吸了口气,挠了挠头,道:“鹿姐姐还告诉了我们一个故事,你以前教她的,叫什么‘大雨’,说的是一个男人三次没回家的故事。”
慕容真真道:“你说的是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这九色鹿不愧是有大格局的世外高人。”
“高人”的意思就是在某些方面远强于普通人的人,也往往是别人对所敬仰之人的尊称。
高人在某方面绝对是高手,通常也都会有自己的高招。
九色鹿承认自己作为女人,个子有些高,严格说来也没多高,也就比特子高上两指。
但她认为自己的高招仍是做饭,既不是源石技艺,也不是行医(因为源石法术和医术上比她高明的大有人在)。
她现在也正在做饭,做一顿供十来个人一起吃的饭。
九色鹿做饭时的手很快,也很稳,说话很暖,也很定:“既然相公真心认了这么多兄弟,还有朋友来共事,那至少要一起吃顿饱饭才行,总不能亏待了自己人。”
这话说得大家都很是感动。
——隐姓埋名,颠沛流离了这么久,终于遇到了个心比她还要善良,又能言喜笑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