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猜拳。
所以特子输了,归根结底他忘记了一件事——九色鹿不善打斗,目力之锐终归不及岁相。
年能在看到特子摆出手势的那一瞬间出招,她是必胜无疑的。
特子现在只觉自己输得有些恍惚,一时间酒气上头,饭店的天花板都在他眼前旋转。
偌大的火锅店,有数十桌客人,二十来双眼睛在盯着她们演的这出好戏,在胜负已定时甚至有人还起哄般地欢呼了一声。小店有了这样一场闹剧,也算得上是难遇的稀奇事,因而每个人都很开心。
饭馆的老板是个见多识广的中年人,他走到了饭桌旁,行了个礼道:“二位岁相,要不这顿饭算我请?我小时候听说过你们的故事,也算是你们的崇拜者。”
年一听这话,意外的有些感动,不禁回想起当年尚蜀旅店一役众人受了尹清红唆使,对自己恶语相向。
事实上炎国人对岁相的态度算得上毁誉参半,十二人中有大哥和令这样镇守边关的英雄人物,亦有像老二那样惊动司岁台的危险角色。
她看得出这位老板是个慷慨而和善的生意人,能把业务从尚蜀一路开到幽州,除了精打细算,更少不了这种和气的性格。
但她还是想结账,尤其想让特子结账。
一个自命不凡的大男人连钱都搞不来吃顿饭磨磨唧唧的,成何体统?
怎奈何生得美的女人天生就要压男人一头,倘若特子再争执,却显得自己没面子了。
虽说他本来也没什么面子。
他急得很,手伸进了裤兜左右摸索,忽又如释重负般展了笑颜,道:“这钱不就有了!”
话音刚落,两枚银灿灿的角环已在其手中,正是九色鹿每日都在脚上戴着的精美饰物,其价值倒也算不得太贵,毕竟银这种东西论价格比不过金子,但若要用来支付一顿饭,随便一枚都已是绰绰有余。
老板小心翼翼地拿着这枚银角环,心里想着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端的是进退两难。
特子道:“这枚角环先押在你这,五天之后我会来取,顺便付上今天的饭钱。”
老板面露难色地道:“如果您五天后不回来呢?”
“那就去典当行卖了。”特子轻描淡写地道,“卖的钱也足够给你这店面置办套新行头。”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对其余三人道:“吃饱喝足,走咯!”
运河小筑就在廿四剑塔不远处,二者均处在幽州运河岸边,两者隔岸相望。
若要从柳家庄行至运河小筑,无论是骑马或是驱车,都要耗上半天工夫。
叶雨曦没选择同行,他的理由是:“欧阳岚岚这人意图不明,我重伤未愈,如遇苦战必成拖累,还望鹿夫人与两位岁相大人前去。”
特子明白他的苦衷,毕竟武学之争不是儿戏,就算邱子书已用源石技艺缝合了他的伤口,但气血与经络的损耗是无论如何都需要时间调理。
叶雨曦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情况并不危急,不知鹿夫人可否……”
他欲言又止,似是有些难以吐露的心事如鲠在喉。
特子却已看透了叶雨曦所想:“好,到了剑塔,我会代你给叶倾城上香祭拜的。”
就在三人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又不知从哪冒到了他们面前。
他高得出奇的个子,怪得出奇的面具,正是那位丐帮的八袋长老,卓越。
再见到这人,特子目如冰火,瞪了他一眼:“还有脸回来?说好了请客,怎么一直站在外头,又提前溜了?”
“什么?”卓越语声中带着惊讶,“你们吃完了?我刚去解大手,心想着回来再帮你们结账。”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但在特子眼里,世间或许没有比这更虚伪的逃单理由了。
于是三人变成四个人,无车又无马,大伙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