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旗峰上。
破庙、枯树、乱石。
雪寒刀逾静,
鸟鸣心更惊。
徐乐敲了敲枯干到没有一点水分的树干,又看向握着长槊,战栗不已的歌蕾蒂娅,心中又突然感觉很好笑。
人在危急关头,为什么总要下意识地做没用的事?
“你们知道吗,昆仑山这种地方太干燥,实在不适合养鱼,但养鸟就刚刚好。”徐乐冲她招了招手,“二队长,别给阿戈尔丢人,怕区区一只小鸟,又成何体统?”
歌蕾蒂娅语声颤抖:“你管那种羽兽叫小鸟?剿灭这种目标,起码需要两只深海猎人小队。”
“差不多得了。”徐乐无奈地流汗,朝着她猛地竖了个中指,“闯进我家,还要杀我精心养的小鸟,看你是个长的不错的婆娘我才没跟你计较。”
歌蕾蒂娅当然也没误解徐乐的意思,这次的竖中指并非藏人习俗,而是羞辱。
“所以说陆上诸国的人大多是蛮荒之辈,不讲礼数。”
歌蕾蒂娅平时虽然话少,可话少不代表没脾气。
她嘴上说着,身体却不自觉地往徐乐一行人身边靠。
她怕极了这只驻守在铁旗峰上的凶兽,对它的畏惧甚至超过了海嗣。
见她衣衫已被凶兽打击得破碎褴褛,甚至难以蔽体,葛哀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披上了她的肩。
个子高高的美女,极不合身的大衣,徐乐看到这一幕,第一个想到的词就是:“电线杆子。”
电线杆子摆在马路上,灰白色的外表,自顾自地通着电,站得姿态比谁都高。
高高瘦瘦、皮肤又苍白的歌蕾蒂娅,就是深海猎人里的电线杆子,罗德岛内的电线杆子。
电线杆子高的很,她也一直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打心里觉得阿戈尔制度优越,瞧不起陆上各国,这种观念简直就像嘴上喊着“乡下人滚蛋”的小特一样抽象。
在两个月前,小特也跟徐乐说过歌蕾蒂娅的事,她在岛内有很大的自主权,甚至曾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接走幽灵鲨和斯卡蒂。
如此霸道的女人回到舰上,肯定会像凯尔希一样给新上任的博士甩尽脸色。
还好今天在昆仑山吃了个大瘪,让她以后再也不敢轻视自己。
这么一想,徐乐忽就对歌蕾蒂娅讨厌不起来了,而且有些想笑。
“电线杆子!”徐乐直接把外号一口叫出。
“你叫我?”歌蕾蒂娅怔了怔。
“给你个新代号,你这么高身材又好,就叫电线杆子,哀使,你说怎么样?”
徐乐大笑,全然没注意到头顶掠过的一大片黑影,随即冷风夹杂着山顶的石灰与沙尘,扑面朝众人袭来。
陈墨指向灰尘中央:“来了!”
烟尘夹杂着山雾,隐约勾勒出一只庞然大物的影子,影中凶兽振翅一挥,烈风飒飒。
徐乐依旧在闲聊:“听说你看不起陆地上的东西?”
歌蕾蒂娅没法否认,类似的话话她在舰上说过不止一次。
“所以大鸩才会啄你,到了外地还看不起外地人。”
一个小小的哨子从徐乐的兜里取出,他吹了一下,哨音响亮而婉转。
就在这时,雾中的影子就开始蹦哒,蹦,当然是两个脚一起蹦,很少有鸟能蹦蹦跳跳走路。
一看到这只鸟的影子,陈墨下意识想到了原世界中分布在世界各处的一种小鸟,麻雀。
可是,大鸩不是那种小麻雀。
而是一只很大很大很大很大很大很大的麻雀。
一只大大的麻雀。
黑瞳、乌喙、褐首、橙爪。
大得如同乐山的佛像,黑白褐相间的羽毛在正午太阳的照耀下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汐起初以为这是堪比北荒邪魔与南洋海嗣的嗜血凶兽,可看到这只大麻雀,她的心境顿时发生了一种奇妙的转变。
她现在在想:“为什么歌蕾蒂娅想要伤害这么可爱的大鸟?”
看见徐乐,大鸩就开始“啾啾”地叫,声音清脆、悦耳,响彻整个昆仑之巅。
它是一只忠心的大鸟,它在庆祝主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