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最高城买草莓(五)(2 / 2)

徐乐却和善地冲四周盯着自己的人低头笑了笑,弯腰俯身,扶起了两名官差,拱手回礼,又不卑不亢地道:“区区在下,又何劳二位行此大礼?”

锦衣官差中短发的男子起身道:“徐前辈,炎国皇帝是真龙天子,柳行善是剑中天子,就算过了五年,您仍是刀中天子,我们江南张家承沧浪刀意,总要对您讲礼数,不然便是辱没了宗门。”

“陈年旧事罢了。”

徐乐说着,随和地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油饼,撕成四瓣,递给身旁四人:“早上都没吃饭,饿了,一起吃点吧。”

两名官差以双手接过油饼,转眼间已吃得丝毫不剩,芬却拒绝道:“但是我过一会要试跑两圈,不能吃这么油的东西。”

徐乐笑了笑,收回了油饼,心里也很欣赏这样有干劲的女孩子。

可是,听到芬这么一说,两名官差中较壮的张冼顿时就不乐意了,瞪着她道:“这当丫鬟的好生无礼,连乐先生的东西也敢拒绝!”

芬的脸色变了,一双眼睛也睁大不少,驳斥道:“我可不是丫鬟,我是罗德岛的干员。”

张冼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区区一个卖药企业的员工,在乐先生面前还这么放肆,这里可是大炎。”

芬却不以为意,道:“徐乐在这里很有名吗?”

只见人群中走过一位年长的诗人,苦干的手指直指向了西方天边的雪山,道:“昆仑山截苦镇,便是刀中天子徐行乐开宗立派的地方,可惜,现在的年轻人已很少有人知道了。”

徐乐也吃完了饼,随手用衣服抹了抹油,脸上很是满足,但这种满足也仅限于食物,对于老者的话,他是丝毫没在意。

他随口说:“老人家,你说的都是轶事,江湖上昙花一现的年轻人不止我一个。”

老人认真地说:“不,我说的是历史,是大炎的历史,年轻人里,能记住历史的人,已经不多。”

他声音沙哑,话语中隐约透露出了一丝伤感。

张冼一听芬如此称呼徐乐,顿时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又不解地问道:“先生,昔年您深居昆仑,身为魔教之首,大炎派百万军围剿都未能成功,故而以百万金请您去当天师,终究遭拒。可为何,如今要屈居在那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公司,当个土大王?”

徐乐淡淡回答道:“受人之托罢了。”

芬听到这里,讶然道:“博士,你之前这么厉害的吗?我真的没听说过。”

“别听他们胡说,就是在昆仑山这一代有点小名气。”徐乐也道出了一些感慨,“纵然是再出名的人,五年时间,也足以被抹平,改变太多事,人名会忘记,事情会消逝,归根结底,还是这日子过得太快,越来越快了。”

他们站在街边青砖白瓦民居的屋檐下,已聊了许久,好事者和崇拜者在旁边也围了许久,不乏有人想和徐乐拍个照,唠上几句,却都一一被他婉言拒绝。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又有几个穿着马袍,单只手裹着袖子,骑着白马的郡王仆从走了过来,呵斥几声驱散了好事的人群,这一下叫得人群大乱,反倒帮了徐乐一个大忙。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躲了吧。”徐乐看向芬。

芬眨了眨眼睛,诚实的说道:“我明白了,乐博士是高人,世外高人,所以要隐姓埋名。”

徐乐展眉笑道:“说得好,中午请你吃外卖。”

徐乐趁着人群混乱,不声不响地拉着芬和陈墨,低头穿过街道,穿过日光斑驳的街巷,继续走去马厩。

街上又重归热闹,叫卖声,油锅发出的噼啪声,骏马胸前的铃铛声,再一次响了起来,人们照样热热闹闹,风风火火,做着他们日复一日的活计。

仍有一小部分人在寻找着徐乐已经消失的身影,有的心存敬畏,却仍想一睹尊容,也有的就是单纯的无所事事,徐乐这么一来,让他们有了乐子。

在理唐城,这条小巷子里,方才发生的事就像是倒进海里的一桶清水,起初溅起了水花,可不久后便恢复了原样,一丝痕迹都不剩。

人在时间之流中岂非也是如此?

徐乐说着自己“小有名气”,至于当年自己作为穿越者,仗着一身的绝强能力,究竟有多强横,是何等的不可一世,也只有他手下的帮众和几个兄弟心知肚明,而五年的时间,帮众走的走,散的散,兄弟中也有人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真正能见证这一切的人,可谓是少得可怜。

既然如此,这个世界中卡兹戴尔的权力倾轧,整合运动和罗德岛的相互厮杀,哥伦比亚中莱茵生命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实验,阿戈尔与海嗣持续数百年的争斗,岂非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可是,无论是哪个世界,哪段历史,斗争永远是主旋律,人们不惜彼此厮杀,锱铢必较,去取得一些他们引以为豪的成就。

游戏如是,比赛如是,生活亦如是。

可是你能为了自己的渺小,而放弃生活、不再努力吗?

不能。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可纵然是一只再小的蝴蝶,也要求偶,也要散播芬芳,既然你活着,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要好好活。

这是徐乐的看法。

那特子的看法呢?

他啊,杀完了人,回到了罗德岛主舰上,正好是上午,索性趁着精神充足,开始弄自己的那个培训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