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特子不同,徐乐看人的眼光很高,他有着一种江湖人人必备的大男子主义,能获得他认可的女人,已是很少。
在穿越者中,徐乐也是个例外,他先前没玩过这类游戏,所以他在记陌生人时,一向只认人脸不认人名。对于不稳定血浆,他仅仅了解到有一个血族掌握着这类技艺,但具体是谁,他并不清楚。
华法琳一走进来,就站到了徐乐身前,示意握手。
几番对视后,徐乐将华法琳的名字和人脸联系到一起,这下他终于认出了脑海里那个血族的真面目。
他顿时察觉到:“原来华法琳就是经常和老女人在一起说话的那个女人啊。”
随之而来的念头更多。
“完犊子了。”
“这事瞒不住了,这女人和凯尔希走得太近,有些事让老女人知道,总得坏事。”
他一想到凯尔希天天开会时候对自己摆着的那张丧脸,还有她作为老女人说话时刻意拿捏着的腔调,气就会不打一处来。
自己是博士,是领导,是这罗德岛这艘巨舰的帝王,他先前虽是浪人,可深埋于他内心的志气是何等之高,他要建立的又是何等霸业,怎能被一个女人轻易掣肘了?
在他的印象里,华法琳并不常跟自己说话,还对自己的血液很感兴趣,不过得益于凯尔希,徐乐对她也一直有些抵触,但也还算是差强人意。
现在,华法琳冲徐乐笑了笑,没有过多的寒暄,她立即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九色鹿。
有些人生来就能分的清事情的主次,无论在什么地方,这种人都能迅速地进入工作状态。
她是岛内顶尖的医生,当然就是这种人。
九色鹿经历了先前的煎熬,而下一轮的打击不知何时才能到来,故而一直皱着眉头。
华法琳看她的表情却很轻松,轻描淡写地检视检测仪上的数值,说道:“她的心率稍微有点高,心肌供血和血氧饱和度处于正常区间,没什么大问题。”
徐乐道:“现在是没问题的,不过十分钟后就会有问题,在那之前,我需要你的技能。”
华法琳抬起头盯着徐乐:“九色鹿小姐现在一切安好,如果情况真的恶化,我可以用一些简单的医疗法术。”
徐乐板着脸摇了摇头,道:“还不够。”
华法琳道:“怎么不够?”
徐乐将华法琳请到了一边,小声说着:“十分钟后,情况的险恶超出你的想象,我需要你的不稳定血浆。”
华法琳怔色道:“你在开玩笑吗?”
“我没看玩笑。”徐乐的态度严肃而沉重,“为了能让九色鹿扛过去,我需要你给她打一个基数的血浆,否则她会因痛苦而休克。”
华法琳的语气也很坚决:“在战场外用这种有副作用的东西,而且用在患者身上,我做不到。”
徐乐道:“这里就是战场,晖洁应该跟你说过,他们两个人之间存在着感觉的共享,如果一个人因痛苦而休克,另一个人也会倒下,而且一般的止痛药根本没有效果。”
两个人连接着知觉与生命,就像拴在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这也是为什么徐乐曾说“九色鹿是唯一能杀死特子的人”。
华法琳道:“我是血液学专科医生,你说的这种类似于巫术的联系,我还从未见过。”
徐乐道:“我之前也没见过,但现在也只能相信。”
就在这时,九色鹿冲徐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靠近,徐乐走到床前,脸色变得更沉重。
九色鹿盯着徐乐说道:“拜托你们帮我做件事。”
徐乐道:“你只管说。”
九色鹿轻声道:“请把我的手脚绑起来,炎国顶尖高手中,不乏善用雷火之术的天师,被那种术法击打的滋味肯定不会好受,我担心把自己抓伤。”
听了这番话,徐乐果真照做,用拘束病人的尼龙绳把九色鹿牢牢地固定在了床上,还在她的嘴边放了一小块毛巾。
华法琳曾见过忍受极度痛苦的伤员将牙齿咬碎的案例,而毛巾正是作为缓冲垫,防止这种惨剧发生。
她睁大着那双红色的眼睛,看了看徐乐,又仔细端详着九色鹿,怎么也看不出他们在撒谎。
此刻,远在五十公里外的龙门审判堂,最终的战斗终于打响。
二十余名顶尖高手终于决定出手,滔天的烈焰遮蔽了整个主堂,白热的火光直冲天际,特子仍紧握着那柄没有剑身的怪剑,身影淹没在火海中。
病房内,就在毛巾刚刚放好的一刹那。
知觉共享所带来灼烧痛感如呼啸的列车,突然间扑向九色鹿,她身躯随之一颤,紧握着双拳,脊背像弓一样绷紧蜷曲。她仿佛身处地狱之中,甚至隐约能听得到另一端的嘶吼拼杀声,可她没有叫出声来。
检测仪屏幕上记录着血压和心跳的数值也随之暴涨,达到了极度危险的区间。
徐乐仍在一旁,帮她擦着汗,心急如焚:“小特,你不会这么心慈手软的,干紧给他们都杀掉,弟媳没法再耽搁了。”
目睹着这一切的突然发生,华法琳也慌了神。人只能理解认知能力以内发生的事,她见过干员被砍断手指,胸膛被长枪贯穿,但今天发生的事完全超乎了她的认知范畴。
这种事突然发生在面前,又有谁能强装镇定?
徐乐紧握着另一只手,语音低沉地说道:“华法琳,拜托你了,她需要你的力量。”
当下的情况已容不下华法琳再去思忖,如果她不动手,九色鹿纵然再能忍耐,也终究不是战斗干员,痛感只要超过了忍耐极限,就一定会昏死过去;如果华法琳动手做了,情况可能有转机,也有可能会更差。
短暂的权衡后,她拿出了那袋特制血浆,这是她引以为傲的研究成果,也是能令人陷入疯狂的毒药。
暗红色的血浆,顺着输血胶管,流入了九色鹿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