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鹿有九色,雪柳无一心。”
诗怀雅听了一会,随即察觉到了这首诗里的端倪:“九色鹿真名路九色,柳行善的化名是柳一心,你们还真是一对啊!”
特子的思绪也被带回了五年前的那些日子中,那些在他看来如眨眼般转瞬即逝的日子:“是啊,是一对,现在是前男女友,难解难分的前任。”
九色鹿道:“男女朋友这种叫法太过生硬,不如相公和娘子顺口,只可惜一别后,就再也没听小特这么称呼过我。”
诗怀雅愤愤不平地瞪着特子,道:“你到底是多情,还是滥情呢,我总觉得是你始乱终弃了。”
九色鹿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他始乱终弃,当初我们约定过,既是别离,下山后再过两年,他便可以去找别人成家,就像诗里面所说的‘君当如飞蝶’。”
蝴蝶的生命固然短促,但就在它短暂而芬芳的一生中,也绝不会只采撷一朵花的花蜜。
有一种人,正如蝴蝶这般多情,却又如它一样风流。不过,他对每一个人,却都付出着真心。
特子久违地陷入了沉默,只是静静地盯着月光,很久后,才开口道:“我是个无能的人,留不住自己喜欢的女人,更没法为兄弟报仇。”
九色鹿道:“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你已经留住了。我出山,走过了许多条此前从未走过的路,前来找你。不过,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便已足够。”
看着九色鹿,特子只觉二人的目光又近了许多,道:“鹿,我确实比之前胖了,龙门伙食不错,要不要留下暂住几日?我正在管理一处大院子,每间宿舍比罗德岛的还要大些。”
九色鹿道:“不了,小柳还在舰上等我,你知道吗,他这几年长得很快,个头都快赶上我了。”
诗怀雅先前在一旁听二人对话,至此终于开口:“鹿小姐若有家人照顾的话,确实要早点回去。”
九色鹿道:“那是我和柳行善的孩子。”
先前关于特子一系列多情的举动,诗怀雅都可以熟视无睹。可一听到二人有了孩子,她心里的最后一道底线已被冲破。
她气急败坏地瞪着特子:“姓特的,你恶心人也得有个度啊,人家养着你的孩子,你来龙门做贼?”
特子皱起了眉,仿佛陷进了深深地泥淖之中,挣扎着岔开话题辩解道:“那是义子,我俩是干妈和干爹。对了,小柳今年差不多也有十岁。”
九色鹿道:“还差两个月刚好满十岁,承蒙小特的厚爱,小柳不到九岁,就已会打郊。”
特子鼓掌笑道:“哈哈,这才是我儿子,他生来就聪明。”
九色鹿忽然察觉到方才随口一说,言语唐突,脸突然红了起来,原本白皙的脸红得就像秋天的晚霞。
她又见此时的诗怀雅仍余怒未消,遂补充着说道:“也多亏了小特寄来的钱,不然凭我一人当干员的薪水,要供小柳上个私塾,生活会拮据许多。”
特子道叹气道:“这年头赚钱可不容易,为了这几两银子,我都快入魔了。”
诗怀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现在,我总算是相信你们俩做过夫妻了,特子的话术都被鹿小姐学去了大半,只不过你搞来的钱,有一半都进了穷人的口袋,这可算不上入魔。”
九色鹿又笑了,道:“看来小特还是之前的样子,做事总爱讲一半。”
凝结的水露顺着玻璃滑落,窗户上画出的爱心渐渐变得模糊,九色鹿在方才所画的爱心中间画了一竖,整个心形分成了两瓣。
九色鹿道:“小特,你已下定决心报仇?”
特子只回答了一句:“是。”
她继续将右半个心形上的水雾全部擦除,留下了一半黑、一半白的爱心。
九色鹿道:“夕曾说你将会成为仙人,你虽有心魔,但如先前所想,入魔和升仙本就在一念之间,你是我相公,这些事情不在话下。”
“你下定决心做的事,我自当全力支持,就像你当初为我做的一样,放手去干吧。”
特子似有了新的领悟,答道:“好,我会去做的。”
此时,医院房间内的挂钟发出了响声,现在已是十一点。
九色鹿道:“时候不早,我得动身回去了。”
她取下了腰间斜挎着的包,递给特子,悠悠道:“你昔年所用利器,你的进身之阶,都在这包里。还有我给你带的一些花茶,以后少抽点烟。”
特子道:“鹿,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九色鹿从兜里取出了一个紫色的吊坠:“我先用这个回到罗德岛主舰,把东西交给你大哥徐乐,他现已顺利当上博士。不必担心,过几天我或许会寄信给你。”
一看到紫色的吊坠,特子似乎明白了所有事:“这个吊坠,可是用一个少一个,看来我大哥这次真是下了血本。”
诗怀雅问道:“这吊坠究竟是什么东西,近卫局调查过很久,但丝毫没有头绪。”
特子道:“你别着急,之后自会明了。”
九色鹿轻弹了一下手中的吊坠,紫色的光芒乍射而出,摄人心魄。她整个人化作了紫色川流中的一叶洁白扁舟,灰色的眸子下仍像有说不完的话。
久别重逢,一些话总是说不完的,既然又要离别,话总是要说的简短些。
九色鹿看着诗怀雅,点了点头,道:“我看见了你说的那位能天使干员,现在也见了诗怀雅长官,如你所说,她们都是很不错的姑娘。”
诗怀雅歪了歪头,冷哼道:“我本来就挺好的,无需他来评价。”
在最后一刻她又叮嘱道:“小特,小心点,也许你现在不能理解,但杀手已经盯上你,其势力之强不下罗德岛,希望你能妥善处理。”
紫色的光芒渐渐变弱,九色鹿的身影也随之由洁白转为透明,就在传送即将完成的前一刻,她凑到了特子跟前,用嘴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印。
人已不见,特子立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额上仍留有余温。
诗怀雅看得起了鸡皮疙瘩:“噫,真肉麻。姓特的,你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特子眼光一变,说道:“一想到老家有人惦记着我,感觉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