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哀婉,句句别离。怕是我再念一句,你们三人,就要与这世界别离。听我一句劝,把包给我,你们就出去,如何?”
莫斯提马看着不远处的年趴在地上,显然已是不省人事,便带着汐缓缓向门外走去。
门外雨声稀疏,一滴雨水从门外滴到了莫斯提马的头上,清澈的雨滴方一接触额头,她只感觉如天外飞来一柄利剑直直劈下,痛感瞬间从额头贯穿至脚底。
汐也被雨水一溅,“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等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头,方才被雨水击打过的地方倒是安然无恙,可她们二人再不敢进入这冬雨之中。
“小莫师父,我们该怎么办?”汐的语气中带着惊恐,莫斯提马没有说话。
诡异的离歌,如剑的冬雨,负伤的岁兽,以及在阁楼上看热闹的一群宾客,莫斯提马感觉自己和汐已经落入了血腥的竞技场中,而这边的三人正是参赛的勇士,纵然是三打一的局面,她也丝毫看不出任何胜算。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夜已深。
莫斯提马心念一转,将法杖“黑锁”取出,握于右手,催动法力,将屋外的雨化作七条雨线,径直射向尹青红。
七条雨线在空中游走,而后汇于一处,直击尹青红的心口,她此刻仍旧不闪不避,唱出了第二句诗:“与君别交中,缅如新缣罗。”
飞速射出的雨线打在了尹青红的大衣上,大衣被浸湿,丝毫没有穿透的迹象。尹青红脱下湿透的大衣,用左手抓住大衣的袖子飞速旋转。不一会,湿透的衣服被转成了一个长棍。她手持这样的棍子,轻敲砖石制成的地面,竟发出了金石交击声。
楼上众人爆发出了赞叹的声音,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尹青红竟掌握了束湿成棍的绝顶功法,不仅在两招间制服岁兽,还能凭一己之力抗下七道如子弹般的雨线。
汐此时抱着包,被莫斯提马一推,退到了客栈的墙角。
到此刻,莫斯提马才明白了一件事:困在此间客栈,与刑场无异。
自己是擅长范围攻击的术师,“黑锁”和“白匙”两个法杖以威力和范围见长,缺点是前摇长、攻速过慢。
在狭小而闷热的屋子里,一旦发动自己的“荒时之锁”或“荒序之匙”,打到年这种重装战士身上并无大碍,但若波及到身旁的汐和二楼的无辜客人,很有可能造成无关人员的死亡。
“大概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发动大开大合的斩击。”莫斯提马逐渐明白了年方才的难处。
为了不波及到看戏的旁人,二人均使用着攻击范围最小、最稳妥保守的战技去攻击尹青红,可尹青红仅靠念诗便能轻松化解他们的攻势。尹青红就像是拿着屠刀的猎人,在慢慢宰杀着两头被铁笼束住手脚的猛兽。
雨线虽快,但终是快不过子弹,尹青红手持衣服束成的长棍,笑着道:“堕天使,你若是有枪铳,兴许这时候死的就是我了。”
莫斯提马听到这句话,鼻子一酸:“是啊,如果我像之前一样,有枪的话,就能轰爆你的脑子了。”现在的她,并不能释放大范围法术,又无法逃出这个屋子,只能引出雨线射向尹青红。
尹青红手持长棍,虎虎生风,莫斯提马的雨线伤不到其分毫,反倒是被尹青红近身,法杖对上长棍,堕天使姑娘堪堪以法杖格挡。
束如精铁一般的长棍,结结实实击打在黑色的法杖上,但莫斯提马忘了一点,这个棍子本是衣服,衣服既能成棍,棍子自然能变回衣服。
尹青红手腕翻转,棍子的劲道支撑全消,化作了软鞭直挺挺地抽到了面前她的后心。莫斯提马只觉喉咙一甜,鲜血从口中吐出。受了这一击后,她的视线恍惚。
上一次自己受这么重的伤是什么时候,是在龙门还是卡兹戴尔?莫斯提马陷入了回忆之中。
持枪射向队友的双手,头上逐渐发黑的光环,浑身是血的伤者,还有家乡那个红色短发的年轻姑娘。
“她现在过得好不好?这次如果能活下来,我一定找机会去看看她。”往事如幻灯片一般飞速在莫斯提马眼前闪过。
“你,给我死!”尹青红邪笑着,就要抽下第二鞭,这一鞭,直直划向天灵盖。
这一鞭,并不会砸到莫斯提马的天灵盖上,而是汐的身上,汐飞扑到了莫斯提马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挡在了尹青红即将用手划出的弧线上。
汐紧紧护在莫斯提马身侧,喊道:“臭女人,你不是要包里的东西吗?去拿啊!”
众人都在等着这一击的落下,尹青红的手迟疑了一会,也终究落了下去。一个月以后,她肯定会因为自己这一刻的迟疑而后悔,衣服化成的软鞭并没有抽下,她的左手却被打得脱臼变形,紧接着的就是痛苦地哀嚎和咒骂声。
众人看到尹青红的狼狈之相,又开始了叽叽喳喳的议论。
方才一声巨响是平底锅击打的声音,年从保命的铜印状态中醒来,手持铁锅,眼眸和口鼻中缓缓散射出火焰,在夜晚昏暗的灯光下照得她眉宇间熠熠生辉。
年嘴里吞吐着火焰,缓缓调匀呼吸:“这是什么烧饼店啊,连把菜刀都没有,最趁手的家伙就是这口锅了。”
莫斯提马缓过神来,连忙带着汐,与尹青红拉开了距离,说道:“年,爱玩火的岁兽,你拿着这个煎蛋的大铁锅还挺威风,有没有兴趣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哈哈,乐意之至。”
年身上的火光愈发耀眼,几乎要将尹青红整个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