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贾母一时糊涂，一时却又知道林黛玉快不行了，鸳鸯呆愣原地，久久不语。

良久。

突听到贾母说：

“是我们亏欠了她的，当年她父亲给了我们一百多万两的银子，就是想让我们贾家招呼好她，给她找个好婆家。”

“可是，这些银子，都被用在了盖省亲别院中，几乎没有给她就一分…”

“我虽看在眼里，却没有制止，心想着，等贵妃娘娘生下龙种，我们贾家自然可以延续荣华。”

听到这，鸳鸯满脸惊骇，这时，可以确定，贾母还没有彻底糊涂，她还很清醒！

仔细看去，贾母眼里闪着泪光，嘴唇哆嗦着，继续说道：

“没想到，贵妃娘娘只是一个幌子，将我们都给骗了…”

“眼下府中定然已经无以为继了，她们定是要撕破脸皮，大吵大闹的。”

“只可惜，我没能早死一点，也不用看她们撕破脸皮，打得头破血流了……”

鸳鸯听到这里，颤声唤着：

“老太太…”

原来贾母都知道。

贾母缓缓转首，看着她：

“鸳鸯，我的家私你都知道，原本我打算留给宝玉和玉儿，现在看来，只能留给宝玉一人了。”

“还有一份是留给你的，待我死了，你就拿了去，有多远走多远，想来那逆子不敢寻你的。”

“只可惜这些年你在我身边服侍，耽误了你的青春……”

话音刚落，鸳鸯泪流满面，哭着摇头：

“老太太，您不要说了，您还好呢，宝二爷就快成亲，还得您来主持婚礼大局。”

贾母哀伤地闭眼，一时无言。

蓦地，睁眼说道：

“玉儿殁了后，好生葬了！”

鸳鸯听得浑身一颤：

“老太太，林姑娘…还好呢…”

贾母一边落泪一边说：

“去年她没再吃参丸，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

鸳鸯心里一阵骇然，没想到，贾母竟然早就预料到了，可是，既然有所预料，为何不早做准备？

不敢再细想，鸳鸯急忙抛却杂思。

可贾母却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哀叹着说道：

“我不能让她嫁给宝玉，她活着就生不如死，身子骨一直也没养好，时常犯病，还不如早些解脱，去阴间和她父母团圆更好。”

这话听得鸳鸯一阵心凉，原来在贾母心里，林黛玉竟是这样的存在。

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询问：

“老太太，您何不成全了宝二爷和林姑娘？”

贾母嘴唇嗫嚅：

“没用了…他父母皆看不上玉儿，觉得她体弱多病，定承担不起这个家，还有宫里的贵妃娘娘，早就认定了薛家那个为宝玉的良配。”

“眼下，玉儿还病着……我就算压着他们成全了此事，也不可能了……”

说到这里，低下头来呜咽着。

鸳鸯忙劝慰。

不知过了多久，贾母迷糊说道：

“我自觉时日不多，他们若是来请，就说我已经糊涂了，不能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