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隆信摇了摇头,然后端起那杯残留着不少烈酒的酒盅一气饮下,纵使是辣的眼泪直流,也没有说些什么。
王直看到松浦隆信这个表现,心里便也明白了他的态度,不由得微微一笑,安然坐了回去,嘴里说道:“看来,你也和碧川他们一样,不赞同我此番应允了明国邀请啊。”
松浦隆信长长呼出一口气,嘴里含糊着说道:“我们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几年前明国那些人是怎么做的,难道你忘记了么?你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来到日本了,我早就把你当作哥哥来看待了,明国不可信,你却要...”
王直看着眼前这个年近而立,却被烈酒辣的涕泪四流的松浦隆信,心里是既好笑又心暖,与那些只想着算计自己的同乡相比,这个醉心贸易、心地宽容的日本人反倒是更亲近些。
王直起身从旁取出一块冰着的绢巾,仔细的将水扭紧挤出,然后来到松浦隆信身边,缓缓递了过去,然后开口说道:“你们的意思我又岂会不明白,便是蒋洲此番前来所为目的我又岂会不明白?”
松浦隆信手执绢巾简单的抹了抹脸颊,然后双眼通红的抬头看着王直。
王直平静的回视松浦隆信,然后开口说道:“一来他们带来我母亲手书,这么多年未能侍奉膝下,已是有着许多歉疚,此番正好回去看看。”
“二来他们给出了我无法拒绝的诱惑,解除海禁、开放贸易,这是我追求已久的目标,但凡有着一丝机会,总要试试。”
松浦隆信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这些年来,他又怎会不知王直心心念念的是些什么?
如今有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纵然再是渺茫,王直又怎会错过呢?
王直这时却是来到松浦隆信身边,然后坐下揽过后者的肩膀,轻轻晃了几下,嘴里说着:“上次那俞龙戚虎之一的俞大猷亲自前来,都难耐我何,这次我算他俞大猷和戚继光携手而至,料想也不过尔尔。”
“我所依仗的不单单是我自己,还有你们,滶儿还有汝贤以及这些年来大家一起行事的朋友,我们所共同凝聚的力量,才是我与明国谈判的底气所在。”
松浦隆信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王直说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王直咧嘴笑了,然后开口说道:“让宇久用五岛水军把我们的人都提前运到舟山,到时候我会让明国派人来作为人质,再动身上岸。”
松浦隆信看着王直眼里闪过的狡黠之色,再次开口说道:“单单依靠现有力量,恐怕到时候难以产生震慑效果,还要是人多一些才妥当。”
“我现在就修书一封,递与龙造寺家,想必他们会很愿意第一时间知道我们的消息。”
王直微微颌首,然后竖起一根手指,对松浦隆信补充说道:“还有一家,值得我们注意,或许也应该书信一封。”
松浦隆信想要起身的动作停顿,然后一脸疑惑的看着王直。
王直笑着解释道:“这些时日,我忙着应付明国来人,那个蒋洲也忙着接待日本国内的其他人呢。”
“大友家,这个我交道没少打,但是却不太熟悉的存在,如今却是私下里频频接触咱们这位明国来使呢。”
松浦隆信点了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王直伸手制止,王直只是淡淡说了句:“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都可以把他拉到咱们的船上,反正壮声势不嫌人多,不是吗?”
松浦隆信与王直相视一笑,然后便起身去着手布置了。
王直待松浦隆信走后,却是颓然坐下,嘴里喃喃道:“真的能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