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稀罕着她的一把子力气嘞,可不能由着他欺负。
正想着,那边由守门的常伯陪着来了一个高大汉子,因着天将黑,看不清,直到近前才看出来是早先来过的李大牛。
李大牛近前看见吴三妹正与程素英忙活做饭,眼里也没瞧见他,不由干咳一声,弄出些子动静。
吴三妹抬头瞧了他一眼,却是不理,将米洗好煮上。
李大牛亲见,半碗米啊,那么多,平常人家儿哪里舍得吃个夜饭放这般多的米来?
又不是日日要下田——这败家娘儿们。
才待上前去给她一耳光,又惊醒这里不是自家那邋里邋遢的小窝棚哩。
这才及时住了脚。
“你们吃罢饭,便与我家去吧。”李大牛装模作样拿乔。
吴三妹又瞅了他一眼,手里挥舞着锅铲冲他高声说道:
“你且回去吧,我要在程娘子这里养好伤才走哩。”
“你这......你这女人,自己有家,何必要在别人家过活,叫人知道了笑话。”
李大牛上前两步骂道,只是到底不是在自己家,话一出口,气势不如在家里那般足。
“嘁,我昨日可是才差点死在那个家里,哪里还敢回去?你且回吧,莫在这里杵着,回头吓着人家孩子。”
有程素英站在身边,哪怕她不吱声,吴三妹也觉得自己多得几分底气。
“你莫要闹,昨日我不过轻轻甩了一下,怎的就差点儿没了命?休要唬我。”
李大牛心下发虚,却不肯回去。
昨日拿的银钱早就被那暗娼门子搜罗个干净,自家回去喝西北风去?
吴三妹却不再理会他,跟程素英一道儿做好了饭,招呼孩子们进屋吃去。
李大牛倒是想跟进去,却被常伯拉住。
“那是我们程娘子住的屋子,你一个汉子怎好直直往里冲去?”
常伯虽上了年纪,身子却硬朗,说话声如洪钟。
李大牛不敢使劲儿,免得带倒了他,不住与他作揖道:
“老伯,你也瞧见,我家妻女都在里头哩,我这,我这得去喊她们家去啊。”
“我又不聋,自是听到了。”常伯嗤了一声道:“我还听见她叫你赶紧家去哩。”
“人家不与你回去,你自回去就是,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好生叫人瞧不起。”
李大牛气得胸口一滞,想要与其争执,却又想起前几日方才听说,这文月坊的东家好硬的后台。
只得咽下这口气,闷闷回到家中。
窝棚一般的家里还是昨夜吴三妹被抬走时的模样,李大牛可是舍不得点灯,摸着黑且往里头走。
带血的板凳横躺在地上,血迹早已干涸。
李大牛抬起长腿跨了过去,却不防竟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哪里磕到了额角。
李大牛只觉疼痛难忍,伸手摸去,只摸到湿嗒嗒,黏糊糊的,许是磕破了皮,流的血出来。
李大牛摸黑出了屋,自朝昨日里待了一夜的那暗娼门子走去。
虽说身上已没了渡夜资,去讨点儿创伤药也使得。
自家这么多年与暗娼门子那里也扔得许多银钱下去,都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如今讨她一点子药,却是一点儿不多。
李大牛自觉自己想的没错,却没想到一听说自己身无分文,还要讨药。
那女人呵呵笑着,将院门“嘭”的一声用力关上,任凭李大牛在外如何叫骂,也再不肯开得一条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