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锤那嗓音提高了八度的激愤还未尽舒,忽然被门外传来的一道声音打了断——
“你们聊得好像很是快活。”
张二锤被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
那道平缓而冷冰冰的声音尚未落地,一抹影子紧接着便从夜色中跨入门来。原来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然降临,天色开始暗了下去。
光是那道影子的轮廓,便已足够挺拔,散发出一种自信、沉着的气质。张二锤差些要自惭形秽。他眯缝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终于清晰确切起来了。
“是你。”张二锤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僵硬,又迅速平静下来。他眼里的警戒已经全部释放出来。此时此刻,遮遮掩掩毫无意义。
“又见面了。”尘俗登场的中老年人只淡淡应了一句。似乎眼下这一切也并没出乎他的意料。
张二锤心里已烟熏火燎,脸上的神情越发有些凝重。
中老年人高鼻深目,肩身横平竖直,体裁庄严,神魄平近得来又略显横暴,浑身若隐若现散发着的气息直令人一凛!直到现在,张二锤才发现他是个健康活泼的老家伙。也是,能与野猪帮交关副帮主来往之人,又岂会失了威武风范。
郑一朵已木呆呆愣在原地。她费这么大的工夫,原来他们两人早已见过。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张二锤却没空理会郑一朵的反应。他紧紧盯着这中老年人清澈但深不见底的双眸,绷起了脸,紧皱起了眉头。
“大师伯,李轻车。”张二锤心里的怒火开始点着、燃烧起来,但他却仍竭力克制着自己,强作镇定。
李轻车点点头,脸上挂着一副镇静自若的神情。
张二锤没想到中老年人的姿态竟然如此轻巧自在,真令人恼火。
冷光交织之下,李轻车鬓角的几缕白发很是显眼。但纵然如此,那红润的脸色仍让张二锤暗自一惊,大师伯看起来竟比师父要年轻许多!看来与老头一样,李轻车也是个养生大师,且他显然比老头技高好几筹。
坏心肠竟能保养得如此好!真是该死。
确实该死!李轻车害死了张锤王,杀了张大柱!还卷走秘笈,叛逃师门,最后竟然躲在这煌煌帝城之中办起了应急管理处!
糅杂错综,其乱如麻,荒谬之极,看来李轻车的劣根性,从头到尾丝毫未变。张二锤咬紧了牙关。
是否阴险奸淫之流,最喜大隐隐于市?端的幼稚可笑!但关键是,这保健生意还做得这么大,日子红红火火!这确实让人难以置信难以接受。而他张二锤,勤勤力力练功,踏踏实实做人,遇到姑娘被犯还会出大大力相助到底,可惜他的人生却寒素贫苦伶仃无依,活得像块江湖边角料!
想到这,张二锤怒火更是大旺,他的心在隐隐作痛,气不打一处来。他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已一瞬间变得燥热而浑浊。目光落到了屋外,只觉暗影憧憧。他知道,只有恶魔才会匹配地眷顾这沉重的黑。
沉默的时间已足够长。
张二锤收起了所有沉重、沮丧的思绪,再度一心一意恨恨地盯住李轻车,目光如尖刀,仿佛要即刻为李轻车注入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