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此话一出,张二锤心中波浪滔天,比郑一朵更愣。情况一下子就复杂了。他连忙又倒了杯酒,动作尽量沉稳。一饮而尽,他这才发觉这酒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味。的确好酒,幸甚!
“所以,你想喝好酒的话,算是来对地方了。”郑一朵直直地看着张二锤。浅颦低笑,嫩红轻碧。“无论前屋,无论后院,可以常来。”
一巵芳酒,玉钩帘卷香横露。但她没有像张二锤那样一饮而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嘴唇翕动,忽而叹了一声。
“不过,我更希望的是,可以少去前屋。这后院里的酒,可不比前屋差。”
郑一朵的声音很轻,张二锤差些儿没听见。
“我以为你不喝酒。”张二锤吸了一口气,咕哝一句。好整以暇,他终于稍微平缓了些许。
“你若愿花酗酒一半的兴头了解我,便会发现,我也并非憎酒的人。”
“你也常喝?”张二锤有些惊讶。
“不。”郑一朵摇摇头。“很高兴或者很难过的时候才喝。”
“比方现在?”
“比方现在。”郑一朵神色有些波动,但眼眸里依然闪着平淡轻松的笑意。
张二锤瞥了她一眼,又给自己倒起了酒。酒樽已经很轻,烧酒都已落肚。这是一种烈性果酒,味道叛逆之中带着善良,精彩丰富。
“也对,方才的曲子,的确又高兴又悲伤。”张二锤清楚透彻地吞咽了一下,摸索着烧酒新鲜迥异的门道。
郑一朵听得此话,却是默默撇过了头,半天不作声。她突然间像变了个人,表情清醒而寥落,笑意黯淡了下去。
沉郁与心焦正静静相处,但并不互相深入。
“幽兰怨。是一曲醉人的古琴曲。”
张二锤略微思考,欣然赞同。曲子流畅,的确好评。
“而且,那不是悲伤。是哀切,衷肠无处可诉的哀切。”郑一朵这才否认张二锤的品评。她的抗议确如神色,有些哀切。
“你渺渺茫茫的语气就好像一出悲剧里的女三号。”张二锤说得利落,眼神带着一种不以为然。
郑一朵无奈地一笑,眉额轻拧,如入深思之状。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的一世亦如幽兰,或许都是一出单纯而妥帖的悲剧。”过了好一会儿,郑一朵才怅然开口。
空气莫名忧郁。张二锤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感受到一种昏沉沉的困惑。富婆莫名其妙的悒悒不乐,他不理解。他的指尖蘸起水迹,不由自主地在桌面上勾出了个没有意义的图样。
“为何这么说?”张二锤盯着那像片叶子,又像把利剑的图案。
“给我半杯。半杯就好。”郑一朵忽然柔软一笑,把杯子轻轻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