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超走过来，把程达扶起来。他问莫如深：“三弟，接下来怎么办？”

莫如深想了一下，说：“清理火灾现场，程公子叫上一些伙计听用。”

一刻之后，所有人到达了现场。

罗红缨问莫如深：“深哥，带这么多人有什么用？”

莫如深说：“清理现场。”

彭超不理解：“清理现场让程公子带着伙计干就是了，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还原尸体所在的位置，推测案发过程。”莫如深头也没回地说。

彭超问：“可是尸体已经挪走了，怎么确定位置呢？”

莫如深指着眼前的废墟说：“墙壁的轮廓依稀可见，能够判断房间和门的痕迹。官府搬运尸体的时候曾经挪开废墟上的物品，可以看出人形。至于怎么确定具体位置，就看老邹的了。”

邹子龙看了莫如深一眼，说：“莫大人，不用激我。被烧过的尸体，油脂会渗入地面，仔细清扫地面，自然会发现油脂留在地上的痕迹。如果油脂已经风干，你知道怎么办吗？”

莫如深淡淡一笑：“扇去地上灰尘，于尸首下净地上，用酽米醋、酒泼。若是杀死，即有入地鲜红色。可是如此？”

莫如深还是何在的时候读过《洗冤集录》，他可以成段背诵，然而从来没有操作过。

他拱手道：“原理我懂，但操作仍要依靠子龙兄。”

邹子龙很佩服莫如深，不服之处在于自己跟随老师学习多年，竟然只与莫如深平分秋色，甚至在很多方面不及莫如深。因此，他经常会故意问一些问题。

邹子龙说：“我就是干活的命，你动一动嘴，我累一累胳膊和腿。行了，开始吧。”

伙计们在莫如深的安排下，仔细清扫每个房间的灰烬和尘土。彭超和罗红缨帮着邹子龙递器械、米醋或酒。

正在他们忙碌的时候，突然有一群衙役来了，中间簇拥着一个穿着县令服饰的人。程达见状，走上前去迎接。

莫如深查过了，渔杭县知县名叫赵丙南，他在后面跟了上去。

程达施礼道：“草民拜见知县大人！”

赵丙南说：“程公子免礼。这些天，你去哪儿了？我刚听说，你把尸体都领走了。我来看一看。”

程达说：“我身上的灼伤比较严重，找一个专治烧伤的郎中治了一下，刚刚有好转。”

赵丙南看了他一眼：“原来如此，程公子节哀顺便吧！”

“多谢赵大人！”程达赶忙致谢。

赵丙南看了一下莫如深和身后忙碌的人，问：“这些人都是谁？”

程达解释道：“这些都是亲友，特地来帮忙的。”

赵丙南似乎不太相信，又看了一眼莫如深。

他说：“我看这些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好生奇怪。千万别让他们生出什么事端来！”

莫如深说话了：“启禀赵大人，我是程大官人的朋友何在，特来帮忙。见到此情此景，感触颇多，故而表情和行动异常。大人休怪！”

赵丙南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官轿离开了。程达和莫如深继续忙碌起来。天快黑了，清理无法再继续了，大家只好先回去休息。

第二天，大家再一次回到现场。大家正准备开始的时候，莫如深突然怔住了。他摆手，让大家先不要过来。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他让大家过来，只见地上有几个清晰的脚印。他指着脚印说：“我们走后，有人来过。”

“什么人？”罗红缨问。

“目前不能确定，但我们昨天清扫过的地方留下了清晰的脚印。”莫如深抬头说。

他抬头的瞬间，看到50步外墙角后面有个人鬼鬼崇崇地向这边张望。

彭超说：“你是说有人来过？”

莫如深抬了抬下巴，朝那个人点了点。

彭超刚想回头，莫如深如制止了他：“别动！别让他发现。我们干我们的事情。”

罗红缨急了：“过一会儿，他跑了怎么办？”

莫如深微笑道：“他既然想盯梢，想必不会那快走。大哥，你盯住他，知道他去哪儿就行，不要打草惊蛇。”

彭超明白了莫如深的意思。

莫如深对邹子龙说：“把脚印的尺码量一下。”

邹子龙答了一声是，大家接着昨天的进度忙碌起来。

地面清理干净，浇过热醋之后，以红油纸伞遮挡，地上的血荫看得很清楚。莫如深用手机拍下来，并作了语音注解，存在了手机备忘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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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邹子龙的检测，尸体的大多数伤口是刀伤，只有程学功和程夫人的伤是剑伤。无论是刀伤还是剑伤，都是致命伤，起火前程家人或者已经死亡，或者重伤。

现场发现多个起火点，起火点附近发现酒坛残渣，这说明多个凶手同时放火，还倒了白酒助燃。因此，火一旦燃起，火势便很快无法控制。

程家起火绝非偶然，是一次精心策划而且惨无人道的屠杀。放火的目的是破坏现场和证物，而杀人的目的仍需进一步探查。

勘查完毕，太阳已经落山了。莫如深带人离开，那个人在后面不远处尾随。莫如深带人转进了旁边的小巷，那个人赶紧跟进去。

当他进去的时候，莫如深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赶忙向前寻过去，在前面的巷子向右一转，莫如深等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转身向后走，想离开巷子。

没想到在身后彭超正向他走来，他转头前后看了一下，自知无法逃脱了。他干脆不逃了，往墙上一靠，一言不发。

莫如深调侃道：“这位大哥辛苦了，跟了我们一天。你想知道点什么，不妨可以问我们。”

那个人不屑地说：“路是你们家的？我不可以走吗？”

莫如深笑着问道：“请问你走哪一边？”

那个人显然没想到可以走，随便指了一下彭超站立的一边。

莫如深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便！”

他小心翼翼地从彭超身边走过，然后很快出了巷子。

罗红缨不甘心地问：“就这么放他走了？”

莫如深笑答：“不放他走，怎么了解他的底细？”

彭超急忙道：“我去跟吧！”

“不，你与他打过照面。”莫如深说，“红缨，你去吧。”

罗红缨很不高兴：“现在出去，他已经跑得没影了，我到哪儿跟！”

莫如深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罗红缨问：“真的？”

莫如深没有说话，神秘地点点头。罗红缨一溜烟儿出了巷子，不见了踪影。

彭超好奇地问：“老三，你让红缨去哪儿了？”

莫如深一边蹲下去一边说：“先不管她。”

他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查看着刚才那个人站过的地方。那里留下了一个完整的脚印。

他一边打开手机，一边说：“子龙，测量脚印的尺寸。”

他打开了手机相册，仔细比对了脚印的花纹。

邹子龙量完后，说：“长8寸，宽3寸7分，与火灾现场的一样大。”

莫如深说：“花纹也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彭超问：“他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还到过现场？”

莫如深神秘地笑了笑：“稍后便知！”

他把手电筒关掉，对着那个脚印拍了一张照片。闪光灯闪烁的瞬间大家惊呼了一下，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闪光灯。

莫如深笑道：“这是闪光灯，晚上拍照片会很清楚，你们看！”

大家围过来一看，连连称奇。说说笑笑，他们回到了集贤楼。

大约一个时辰后，罗红缨才回来。大家已经吃完了晚饭，莫如深让厨师给她单做了一份。两人边吃边聊。

罗红缨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完了，见四下无人，迅速在莫如深的脸上亲了一口。

莫如深猝不及防，但很快平静下来，向四周环视，确认没有人，才放心了。

罗红缨看着莫如深的窘态，开心地大笑起来。不得不说，认识莫如深时间长了，罗红缨的性格越来越像一个现代社会长大的女孩了。

罗红缨忍住笑，终于开了口：“深哥，你真是神了。我在县衙门口真的看见了他。”

莫如深问：“然后呢？”

罗红缨说：“那个人是一名衙役，我跟着他到了县衙里。当然，我是从墙外跳进去的。”

莫如深说：“果然是知县派来的。”

“是的。他向知县报告，我们似乎是在勘查现场，知县很担心事情闹大。”罗红缨说。

莫如深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噢，他怕事情闹大。可是，事情已经很大了，几十条人命是大事，还会如何闹大？”

罗红缨问：“深哥，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县衙的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