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一个能轻易被别人改变了想法的洛克，那篇驳论文里说得虽然确实有理有据，不过毕竟也是学者的个人观点，主流观点能主流这么多年，肯定是有比其他观点更强的必然性和合理性，不会那么容易被动摇。

这大概也是学术的魅力之一：它既尊重客观事实，也包容多样性。

雷诺突然把杂志一扣，由半卧的姿势正正地坐起来，话锋突地一转：“但我觉得，这篇驳论文里好像也有好几处矛盾的地方？嘶……我觉得挺矛盾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刚就一直在想这个事呢。银莉听我说一下？看看你是不是也觉得矛盾哈。”

“啊……？”雪银莉本以为雷诺就是想给她分享一篇有思想的文章，没想雷诺是在这儿等她呢，“你……说说？”

“首先啊，就是克拉拉传情报这个事。客观事实是，伯特利在埃德军营里搜到了克拉拉通敌的信件，这是客观事实，对吧？”

“对。”雪银莉点头，“所以你认为的矛盾点是蒙切格扎没有条件收集情报，但却在军营里发现了她的情报吗？这个文章里好像解释为是霍尔公爵把情报借克拉拉的手传出去，从而把克拉拉当挡箭牌，撇清自己和‘通敌’的关系，留一后手。”

“你好像也被绕进去了。银莉你细想啊，按照这个逻辑，霍尔公爵是为了降低风险才‘借克拉拉之手’的吧？但这么绕了个弯哪里降低风险了？！”

“？？？……！”

“就是说，霍尔公爵完全知道边疆的驻守形势，且他在边疆势力很强，他既然可以‘放克拉拉公主的密函去埃德’，完全可以在自己送啊！相反，如果送到克拉拉公主手中，反而还要途经多手，效率大大降低，风险大大增加！他有病啊，明明可以直接送出去，非要先传给中原甚至还要到皇室眼皮子底下转一圈再回到他手上再送出去？！”

“……”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比起自己独自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传出密报，分明是和克拉拉公主有所勾结后更容易被查到吧！

“还有，如果真的是合作，那埃德的处境也太被动了吧！史书上有写，霍尔公爵只因‘驻守不力’‘玩忽职守’被降了剥爵之罪，但并未查出他通敌。如果他真的是在用克拉拉公主挡罪，那这罪是不是挡得太彻底了点？或者说，埃德能让霍尔公爵撇得这么干净吗？”

“如果真的是霍尔公爵通敌谋反，这么大大的事上，想必埃德一定要留下他的把柄，才能放心和霍尔公爵合作。否则，像这样一出意外霍尔公爵就能撇清自己甚至跟着伯特利一起倒打埃德一耙的合作，埃德能蠢到答应吗？”

“还有他说的埃德教那个事啊，就更矛盾了。克拉拉是埃德的公主，代表的是埃德王室，也是最忠诚的埃德教代表，埃德教认为自杀是罪恶，就算克拉拉真的是为了‘民族大义’自尽，但舆论上传的是她‘为情自尽’。传到国内，她就是埃德教的罪人，埃德王国怎么可能会为她‘讨伐’？”

“哦，这只是讨伐的一个借口是吧。但这埃德打着‘公主为情自杀’的名号来讨伐洛克？这是个什么蹩脚的借口？‘讨伐’得名不正言不顺甚至还会引起本国教徒的不满，这借口还不如不找吧？”

“他的这套理论也解释不了那封‘绝命书’。克拉拉公主为情自尽的说法之所以能存在这么多年，还是那封绝命书的缘故。如果克拉拉真是为埃德的讨伐做导火索，且埃德已经和霍尔公爵勾结好的话，克拉拉难道不应该在绝命书上写自己在洛克王室里受到了虐待？而不是通篇写自己有多爱慕二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