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月道:“嗯,我知道了。你也辛苦,先躺下歇会儿再说吧。”
但青霜站着没动:“我不累,而且我另有一事,想请姑娘做主。”
楼西月略微想了想,便道:“你说的是,跟你一块儿被关在西风寨地牢内的那个小姑娘是吧?她怎么了?”
青霜道:“这件事,我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是请她自己来说吧。”接着,她拉开门,小声道:“快进来。”
楼西月转头看去,那位小姑娘就踱着小步走了进来。
“民女采桑,参见王妃娘娘。”采桑咬咬牙,猛地对楼西月磕了个头,哽咽道:“民女有冤,求娘娘为民女做主!”
楼西月只觉一阵别扭:“别喊我王妃娘娘。你有何冤情,直说便是,我若能帮得上忙,自然请赵知县、宣平王为你做主。”
“是,民女知道了。”采桑捏着袖口抹了两下眼角,说道:“姑娘容禀,民女本是平江府桓县黎村人,去岁平江府一带突降天灾,仲夏之日接连三月不落雨,各地干旱,百姓叫苦连天。
“就因为这场干旱,咱们百姓是颗粒无收啊!偏偏平江知府刘川扣下了赈灾粮。不仅如此,他还将手中的粮饷转手卖给各家米商,一石米粮竟是抬出了天价!
“各县村民苦不堪言,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将家中土地卖给刘川,以换得几口粮食。可刘川拿了田契尤不知足,今年,他又大肆修建祖庙、家宅,骗我们只要签下几张文书,给他做工,就能将田产还给我们。
“可谁知道,那几张文书乃是刘川精心设下的陷阱。一旦签署,黎村村民就全都成了刘川的家奴,世世代代都要受他奴役!”
说到激愤之处,采桑的眼泪就像珠子一样簌簌往下掉:“我阿爹他们不同意,便带着众村民要上告总督。可没等我们走出平江府,西风寨的山匪就杀过来了。我阿爹他们就都……”
父兄惨死那日的惨状历历在目,采桑每每回想,便觉心痛如刀割。
“我也是后来才知晓,原来西风寨那伙贼人,早就与刘川狗贼串通一气!我们黎村村民,全都是被刘川狗贼所害!”
采桑哭得眼眶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她抓着楼西月的衣角,头都磕出了一块红痕:
“民女父兄族人惨死刀下,若是不能给他们鸣冤,民女就是死,也是死不瞑目!求求姑娘,一定要为民女,为死去的黎村村民做主!民女来世结草衔环,也会报答姑娘恩德!”
青霜亦是动容:“姑娘,采桑实在是可怜,咱们不如……”
楼西月叹了口气,让青霜先将采桑扶起来,又递过去一张手帕。她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所幸宣平王的人马已经到了陵县,等天亮后,我们与之会合,必将会将你的冤屈悉数上报给宣平王。”
她又说:“据我所知,宣平王近日便在平江府处理公务。假使我所料不差,他所处置之人,应当就是知府刘川。既然你所报之冤情与刘川所犯之罪息息相关,那么宣平王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一点你可放心。”
闻言,采桑喜上眉梢。她抹掉眼泪,连连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楼西月:“举手之劳罢了,无需挂怀。青霜,你送她下去梳洗一番,再准备些茶点。晚些时候就让她跟随我们到陵县与宣平王的人马会合。”
“是。”
青霜点点头,随即领着采桑退下了。
两人一走,客房重新静了下来。楼西月没有睡意,推开窗子吹风醒神。
陵县虽归属平川府所管辖,但两地之间尤有一段距离。但傅观所派遣的人马,却在送嫁队被劫当晚就赶来,说明事发当时,傅观的亲随便在陵县附近了。
傅观的亲随并非是专程跑这一趟,其本意就是冲着西风寨的山匪而来。
或许是在调查刘知府的过程当中查出,西风寨与他有所勾结,也可能是知晓了西风寨三当家提出的合作,所以傅观才特命下属远赴陵县。
而那伙人刚到陵县,就正好碰上送亲队被劫一事,于是率兵剿匪。
楼西月暗自猜测,傅观此举,极有可能是另有盘算。
她紧接着想到宣平王与大宣皇帝之间的权势之争,便猜想平江知府刘川是不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所以才出手阻挠傅观南下?
这两方势力已经开始都起来了么?
“造反么……”
恐怕大宣皇帝与傅观之间的这场博弈,还有得打呢。
楼西月静坐片刻,窗外天光渐渐亮起来。客栈里外走动的人群也逐渐多起来,街头巷尾的喧闹声亦向四方传开。
青霜命人准备好了早膳,楼西月用过之后略歇片刻,随后送嫁队清点完毕,一行队伍便入了陵县县城。
赵知县早早得到消息,派了堂官在城门口等着,见了班家送嫁队,即刻领人去驿馆暂歇。
楼西月命周扬去给赵知县传话,要宣平王的亲随到驿馆与她碰上一面。
青霜知道,她这是要将采桑的冤情上报给宣平王,因此特在院中备下茶点,就等傅观的侍卫玄逸前来会面。
然而这一等就等到了午后。
虽然楼西月并不着急,但也想尽快将采桑的事情处理了,于是又让下人到前头去探问消息。
采桑既紧张又担心:“班小姐,知县大人那边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何还不见有人回报呢?”
楼西月推了盏茶过去,道:“应当不会。你且先等等,稍安勿躁。”
话音落下,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轻重有序的脚步声。
楼西月抬眸望去,却见圆形拱门之外,一名身量挺拔、气宇轩昂的男子正昂首阔步地走来。男子锦衣华服,头戴玉冠,通身贵气。在他身后,则跟着数名侍卫打扮的人物。
而赵知县则在一旁引路:“王爷这边请,王妃娘娘便是在此院暂歇。”
后面两章是妹妹班惜语的场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