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齐人!”
田儋一语双关的说道,对着抬手打礼。
“今日听闻武烈君要离开临淄,特地前来相送……”
田儋说完,看向白衍身旁的牤,以及旁边的秦军士卒,便沉默下来。
白衍见状哪里不明白田儋等人的顾虑,沉思两息,于是便让牤带着将士,先去后面等待。
“诺!”
牤点点头,随后便带着将士们后退一些距离,不过牤也留了心眼,几名将士离开的方向,并非全部都在后面,而是悄然去到四周,把所有离开的方向,全部都给堵住。
这样做的目的,便是以防田儋等人稍有异动,跑也跑不了。
“得知武烈君离开,不仅仅是想送武烈君出城,前来此地,也是想请武烈君解惑!”
田儋看到牤带着秦军将士离开,心中松口气,随即便看向白衍,双眼直勾勾的说道。
“不知是何事?白衍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衍看着田儋的模样,随后看向一旁的田横、公子升一眼,神情有些疑惑,微微皱眉,却依旧让田儋说出来,能不说的定然不会隐瞒。
“秦得天下,荡灭诸国,敢问武烈君,是支持秦国分封,还是郡县?”
田儋看向白衍,轻声询问道。
白衍没想到田儋来见自己,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询问这个,这让白衍不由得笑起来。
“田君为何询问此事?不瞒田君,昔日云阳君便有询问白衍,白衍曾亲口告知云阳君,白衍已有归隐之念,不过是为求名分,为证长者之言,方才在秦为将,日后秦国无论分封、亦是郡县,白衍皆不想参与其中!”
白衍笑容散去,看向田儋解释道。
哪怕是时至眼下,看着眼前的田儋、田横二人,白衍依旧想不通,为何这两个田氏宗亲,此刻能心平气和的站在自己面前,询问有关秦国的事情。
昔日齐国灭,无论是田儋还是田横,都会失去昔日的地位、封地,就是荣华富贵,也要十不存一。
虽说这二人都知道,即便是没有自己,齐国依旧会灭亡,但正常人而言,心中难免也会有芥蒂才是,可眼下,看着田儋、田横望向自己的目光,似乎并没有怨恨、不满,这实在让白衍不解。
“归隐?”
田儋听到白衍的回答,转头与田横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间的意外。
就连公子升,都没想到白衍居然有这念头,眼下白衍正是壮年,正是意气风发之际,好不容易封君拜将,手握北方悍勇铁骑,为何在秦国吞并天下后,动归隐之念。
而听白衍的话,公子升目光不由得看向远处府邸外,白衍那些族人、女眷。
想到白衍儿时从小到大的遭遇、经历,公子升似乎又明白一些什么。
“武烈君,恕田横直言,武烈君归隐,秦王嬴政心胸再是豁达,也必然不允!也心有不安!况且田横听闻,武烈君昔日在赵地雁门时,为雁门百姓鸣不平,处理掠卖一事,得罪诸多士族,乃至秦国官员,武烈君归隐,武烈君真可心安?”
田横对着白衍拱手说道,一字一句诉说着白衍如今的处境。
“若是无法归隐,白衍日后,也会驻扎北疆之地!”
白衍听到田横的话,有些意外的看向田横,随即说道。
田横听到白衍的话后,点点头,随后看向田儋,示意田儋继续问白衍。
“驻扎北疆,既然如此,那田儋想问,日后齐地大乱,武烈君,可否会回齐地?”
田儋确定四周没有人后,神情满是严肃的看向白衍,目光满是凝重。
齐地大乱?
白衍听到田儋的话,第一反应便是齐王建降秦,随着齐国灭亡,齐地怎会大乱?
而第二个念头,便是眼前田儋、田横,想谋反复国?还是拉上自己?
白衍有些懵,眼神满是诧异的看向二人,这二人是怎么敢的?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过来府邸这里,把想作乱复辟的事情,直接说出来!
不仅仅是白衍,就是一同前来的公子升,都满是诧异的看向身旁的田儋、田横二人。
公子升一直以为,田儋、田横不过是来送白衍一程的,虽说也提过有些话想询问白衍,但公子升从未想到,居然是如此直白的话,并且……
还是当着白衍的面!
田儋、田横二人,到底想干嘛?
“秦王于白衍,有提拔厚信之恩,若是齐地发生动乱,身为秦臣,秦王若是下令让白衍平乱,白衍定然不辞!”
白衍摇摇头,拱手说道,心中庆幸田儋没有把话挑明,否则的话,为了自保,这次无论如何,白衍都要把田儋、田横抓起来,否则日后田儋、田横复辟失败,万一告知别人,今日都已经把事情告知自己。
那白衍真就是祸从天上落,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吾等知晓!”
田儋听到白衍的话,也听得出白衍的言外之意,知道白衍会错意,于是便直接把话挑明。
“田儋所言,乃是……秦、二世!”
田儋说到后面,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眼神盯着白衍。
刹那间。
就在田儋、田横二人的注视下,白衍听到田儋的话,瞬间愣了一下,随后就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呼吸急促起来,目光满是凝重的看向二人。
看到白衍的模样,田儋与田横,内心之中,终于落定下来。
昔日得到消息的田儋、田横,根本不敢相信,直到回想田鼎……
当初的田鼎,便是不知为何,突然立场大变,不仅仅不再主张抗秦,就连所有在齐国的权利、官职,甚至与楚魏所有的人脉、势力,都一一摒弃。
似乎万念俱灰,不再想反秦一般!
可得知田鼎心性的他们,根本不相信田鼎居然会放任齐国不管,他们都难以接受,更无法理解。
然而疑惑之下,无论他们如何询问田鼎,田鼎都一言不发,不与任何人说其缘由。
如今,他们二人终于明白,为何田鼎要离开齐国!
“敢问二位,此言,从何而来?”
白衍按耐住心神,此时终于明白,为何昔日田儋、田横等人,会帮自己。
但白衍很好奇,这件事情,到底是田鼎告诉这二人,还是魏老!
一旁。
公子升本来听到白衍的话,脸颊上的面色,从担忧变为失望,而听到后面田儋与白衍的交谈,瞬间又感觉十分奇怪。
什么秦二世?他怎么有些听不懂!
“乃是昔日……”
田儋正准备说话,忽然间,身后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而且数量不少。
伴随着田儋止声回头看去,白衍、田横、公子升三人,也纷纷望去,很快便见到远处街道上,几名秦军铁骑,正带着几名秦吏急匆匆的赶来。
见到铁骑到来,四人纷纷都沉默下来,没有再着急谈下去,而是耐心的等到铁骑把秦吏带过来。
牤这时候也来到白衍身旁,看着行驶而来的铁骑、秦吏。
“停!”
“停!拜见将军!”
随着铁骑将士翻身下马后,所有将士全都对着白衍打礼,几名秦吏这才知道,武烈君白衍的模样,伴随着震惊、意外,为首的秦吏连忙上前。
“踇,拜见大良造!大良造,此乃咸阳急令,还请大良造暂停北上,立即返回咸阳!”
为首的秦吏上前打礼后,便从背后取下一个小木桶,上面不仅仅有防水的树胶,还有印章盖过的烙印。
与关中内的急令不同,这种急令多用于长途传递,期间为防止被雨水淋湿,故而涂抹树胶。
“回咸阳!”
听到秦吏的话,别说白衍,就是一旁的田儋、田横、公子升三人,都满是吃惊的看向彼此。
牤也有些诧异的上前,确认秦吏的身份后,便拿过小长桶,转身交给白衍。
白衍也有些不解,这马上就要启程,赶回雁门,北方早已传来消息,匈奴、东胡似乎不安分。
结果这时候,咸阳居然送来急令,让自己立即返回咸阳!
这咸阳到底发生何事?
“莫不是那老者被拆穿了?不对啊!竹简明明已经送给那假冒的老者,那老者既然能诓骗齐王,那有竹简的情况下,那老者不可能会被识破!定然不是此事,大概率是咸阳,发生什么要事!”
白衍紧锁眉头,心中想到,随后终于打开竹筒,用手指取出里面的布诏,把竹筒交给牤,双手拿起布诏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