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王宫外行刺?”
齐国王宫大殿内,听到护卫匆匆前来禀报后,别说其他文武百官,就是站在文官前面的大夫田琮,以及丞相后胜,都一脸吃惊,皱眉起来。
后胜转头看向大殿上,已经无比暴怒的齐王建,脑海里不由得思索,到底是魏国士族,还是楚国士族,居然在宫门外谋划刺杀白衍。
想到魏、楚,皆亡在白衍之手,思索片刻,后胜还是感觉,楚国士族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在楚地之时,白衍与楚军交战,楚人死伤无数,不管是景骐,还是昌平君、昌文君,甚至是屈景昭三家、还有黄氏、项氏等士族,都有无数族人,惨死白衍之手。
如今楚国虽灭,但楚地大部分士族,皆已来到齐地,其数量之中,要远比魏、韩更多。
“王上,此事有关齐国颜面,必须严查!”
“臣等附议!”
文武百官中,寥寥无几的齐国官员,从行列内站出来,对着大殿上的齐王建谏言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除了这几个官员外,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对于如此严重的事件,居然全都超乎想象的平静,似乎都没有露出愤怒的神情,站出来请求齐王严查。
“查,必须给寡人查出来,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指使刺客,在王宫外行刺!”
大殿上的齐王建,来回渡步,急促的呼吸中,看向大殿内的官员,眼中满是怒火。
“诺!”
负责王宫护卫的守将瞿骋,听到齐王建的话,连忙磕头,满头汗水的起身,飞快的朝着宫外跑去。
“父王!!!呜呜呜父王!!!”
忽然间,宫外传来哭泣之声,随后齐王建便看到妫涵子,一脸哭泣的从大殿外跑进来。
见到爱女哭泣的模样,齐王建也是松口气,此番刺杀没有出事便好。
想到以往妫涵子听话懂事的模样,再想到妫涵子差点被刺杀而亡,齐王建叹口气,示意宦官把妫涵子带上大殿。
等到妫涵子上来后,齐王建听着妫涵子一边哭,一边委屈的说着宫外的事情,老脸上尽是怒火。
好在这时候,田燮、田儋、田濉,还有后尧,也来到大殿之中。
齐王建站在大殿上,转头看去,目光一眼便看到,在田燮身后,一个进入大殿,身穿秦国官服的年轻男子。
“父王,方才便是武烈君,救下涵子,否则涵子便再也见不到父王了!呜呜呜!”
齐王建听到身旁妫涵子的话,看着爱女哭泣的模样,见到不远处的丽妃,便开口让妫涵子,先跟着丽妃去后宫,有话待退朝后再说。
“秦臣白衍,叩见齐王!”
白衍在田濉、后尧几人打礼后,便抬起手,对着大殿上的齐王行礼。
因为刺杀的事情,方才一同来到宫外的齐国宗室,并没有全部进入王宫,而是让为首的田儋进来。
此时站在齐国大殿内,低头打礼间,白衍也不知道,等会齐王是否会为难自己,毕竟传言昔日张仪入秦为相后,出使魏国,一见面便被魏王棍责。
当然那是传言,具体真假,白衍也不知晓。
不过眼下,来到齐国王宫见齐王,白衍倒是相信,齐王绝不会在这时候,命人抓住他,动以棍责。
毕竟这时候齐国面临的,可是已经灭楚后的秦国。
“汝便是白衍!齐人?”
大殿上传来齐王建的声音,白衍听到后,放下手,抬头看向大殿上的齐王建。
“回齐王,是齐人!”
白衍站在大殿中央,当着齐国文武百官的面,对着齐王建说道,不过这一次,白衍并没有再抬手打礼,而是微微点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大殿上的齐王。
“既然身为齐人!如今怎会帮助秦国领兵,威胁齐国?更见了齐王,断不下跪辑礼!”
突然齐国文官之中,一名官员开口,便在白衍侧身不远处,对着白衍怒斥道。
白衍微微侧头,双眼看向那名齐国官员一眼。
“白衍是齐人!亦是秦臣,若白衍并无秦国爵位,以齐人之身面见齐王,自然叩首行礼,然如今白衍前来面见齐王,是以秦臣之身,若是叩首行礼,未免有失这一身秦国官服!”
白衍轻声说道,说到最后的时候,目光看向大殿上的齐王。
这言外之意便是再任由齐国官员刁难,那么无论是因为白衍个人,亦或者是这一身衣物,都没有必要再待下去。
齐国朝堂一开口,便让身穿秦国官服的白衍,叩首行礼,未免有失礼仪!
听到白衍的话。
方才开口的齐国官员,还想驳斥,突然看到其他官员,乃至齐王的目光,面色一变,这才忍下来,有些不甘心的看向白衍。
此前这名官员便有好友,在雁门时,死在白衍手中。
“听闻此前,汝被田鼎赶出齐国?可有此事?”
大殿上,齐王建不知是否听懂白衍言外之意,突然把话题,扯到田鼎与白衍的传言身上。
“回齐王,确有此事!”
白衍看向齐王,拱手说道。
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齐国大殿内,不少官员纷纷对视一眼,小声议论起来。
“寡人很好奇,白衍!汝可否怨恨田鼎?昔日若非田鼎,汝无需离开齐国!”
齐王建询问道。
此刻齐王建那已经有少许褶皱的面容上,双眼直勾勾的望向白衍,似乎想要亲眼看清,白衍是否憎恨田鼎。
在齐王建心中,这事关白衍可否回齐国效力。
大殿下。
听到齐王建的询问,齐国所有文武百官,全都忍不住看向白衍,想要亲眼看到白衍的回答,就是田琮、田濉也不例外,毕竟传言是传言,但白衍对于父亲田鼎的态度到底如何,田琮、田濉都想知道。
毕竟哪怕是回答一句‘不恨’,同样的话,在不同的表情下,往往代表的意思,也会有诸多不同。
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中,白衍站在大殿内,听着齐王的话,也清楚这看似是一句简单的询问之言,但自己如何回答,却十分重要。
想到田鼎,想到田非烟,看到田濉以及田琮,都投来目光,最终,白衍看向大殿上的齐王建,一脸认真的抬起手。
“曾有怨,而无恨!”
白衍轻声说道。
言外之意便是回答五年前,被田鼎赶出齐国时,心中的感受,事实也的确如此,当初田鼎的举动,让白衍没有怨气,那定然是不可能,但若是恨,还不至于,在白衍心里,就算没有田鼎,自己终有一日,也会离开齐国,前往秦国寻找机会。
“有怨而无恨!”
已经回到王座上跪坐的齐王建,听到白衍的回答,细细品味后,整个人都有些激动起来。
白衍的回答,让齐王建看到修复田瑾一事的可能!
这是得知白衍要来临淄后,齐王建一直都忐忑的事情,白衍是田瑾的学生,若是白衍一直记恨田瑾之死,怪罪他这个齐王,那么白衍回齐效命一事,根本毫无可能。
而眼下,亲眼看到白衍说,不恨当初田鼎把他赶出齐国的事情,这让齐王建心中满是欣喜,连田鼎那般举动,白衍都不计较。
日后他这个齐王拉下脸,赦免田瑾一族,为田瑾挖掘陵墓,正其名,白衍定然能放下芥蒂。
“善!”
想到这里,齐王建恨不得立即下朝,私下里见白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令史去找到埋葬田瑾之人。
在得到白衍的答复前,看着眼前大殿下的朝中文武百官,齐王建还不想让所有人都知晓,田瑾是白衍恩师之事。
大殿内。
齐国的文武百官听到白衍的话,纷纷对视一眼,绝大部分人的都点点头,田濉与田琮也是如此。
在文武百官眼里,想到田鼎五年前的举动,众人都清楚,有怨气实属正常,若是没有怨气,那才有假,毕竟被赶出齐国,这换做一般人,估计都记恨一辈子。
田濉与兄长田琮对视一眼,清楚真实发生何事的兄弟二人,此时都松口气,只要白衍心里不恨父亲昔日的举动就好。
兄弟二人比任何人都清楚,或许在这句话背后,也有不少小妹的原因。
“方才有刺客行刺,妫涵子身陷险境,幸得汝相救,来人,传寡人之命,备黄金五百,府邸一栋,赠与白衍!”
齐王建的声音传来,田濉与田琮纷纷转头看去,当听到齐王建的赏赐,田濉与田琮,也如同朝堂文武百官一般,纷纷看向白衍。
“多谢齐王好意,宫门外,不过白衍顺手之举,今,白衍乃是秦臣,齐王封赏,恕白衍无法收受齐王好意。”
白衍拱手对着齐王说道,看着齐王一脸意外,眉宇间微微皱眉起来的模样,白衍不等齐王开口,便说起此行前来齐国的目的。
“此番白衍前来齐国,便是想询问齐王!今秦王,承天意愿,顺天下人心,平天下战乱,息周始八百年烽火,数年以来,先收韩赵,又平魏楚,秦国与齐国历来盟好,秦齐数十年无战乱,今秦王有心止戈,为秦齐百姓谋安定,不知齐王可愿天下再无兵戈交战?”
白衍看向齐王,拱手说道,话语并不直白,毕竟这里是临淄,四周都是齐国的文武百官,大殿上的是齐王,一国之君。
说太直白,无异于扫人颜面!
彼此心里清楚,看破不说破,方是最好。
“好一个顺天下人心!强秦攻灭诸国,吞诸国疆土,行杀戮之事,此乃世人亲眼所见,武烈君如今之言语,怕不是引人耻笑!”
“为秦齐谋安定!可是秦王决意与齐王平分天下,重修往日秦齐之盟,东西各自称帝?”
听到白衍的话,几乎瞬间,便有不少齐国大臣一脸嘲笑的反讽起来。
白衍见状,并未生气。
这些都是齐国官员,他们的利益都是与齐国绑定在一起,齐国灭,他们的权利、地位,便不复存在,故而反讽,乃是人之常情。
但白衍来到这里,并非是与这些官员争论而来,其目的,只是作为主导之人,开个口而已。
“倒也是如此!秦齐向来盟好,如今秦王有意相谈,对齐国而言,是一件好事!”
“吾亦以为如此,武烈君之言不无道理,自周朝以来,天下战乱数百年,若是日后能止兵戈,天下安定,何乐而不为!”
王宫大殿内,除去嘲讽白衍的官员外,很多赞同白衍之言的官员,也开始议论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见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