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未亮,白衍便早早起身,侍女送来早膳之时,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早起的田非烟。
见到田非烟那一脸笑意的模样,白衍没好气的给田非烟一个眼神。
“白君竹乃是白氏才女,别说咸阳,就是整个秦国,乃至其他地方的名门子弟,都求之不得,怎么跟委屈你了一样!”
田非烟说着,把一旁侍女端着的早膳,伸手拿起来,放在白衍面前的木桌上,口气虽是调侃,但不难听出,田非烟也有几分讨好之意。
“嗯?汝做的?”
白衍吃着早膳,当鸡肉入口的瞬间,表情便有些诧异的看向田非烟。
府邸的厨子白衍不是没吃过,故而当吃第一口的瞬间,便感觉到味道不对,伴随着筷子在瓷碗内,挑起一些从未见过的根须,白衍立即知道这份早膳,是田非烟亲自做的。
想到这里,白衍方才深深的叹口气,心中满是得意,继续吃起来。
“可能过两日,就要离开咸阳!”
白衍对着田非烟说道。
田非烟闻言,一脸喜色的俏脸,虽是没有太多变化,但美眸中的神情,显然逐渐有些闷闷不乐。
“等汝父亲离开齐国!”
白衍轻声说道,王宫那里的事情,白衍不能说太多,故而只简单说了一句,足以让田非烟安心的话。
“拿来!”
田非烟突然拿起双手,一把抢过白衍面前的碗,不给白衍继续吃下去。
白衍一脸懵,怎么好端端的,说等她父亲离开齐国,就生气了?
“天色不早了!赶紧去外边吃粟饼!”
田非烟瞪了白衍一眼,起身拿着碗,便放在侍女的木盘上,转身朝着房间外走去。
“这……”
白衍看着一身白绸齐服的田非烟离开书房,伸手想要挽留,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感觉到田非烟真的有些生气,白衍一边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边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哪里得罪田非烟。
那么好吃的鸡,都没吃到两口!
白衍无奈,虽然很疑惑,但看着天色不早,知道再不动身,怕是真要来不及。
咸阳城内。
似亮非亮的街道上,白衍坐在马车内,啃着粟饼间,忽然间,终于恍然大悟,自己还没习惯称呼田鼎为丈人,怪不得田非烟生气!
白衍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只能等到回府再做解释。
两个时辰后后。
吕氏府邸,已经起床的田贤,在房门前的走廊下,揉了揉自己的腰,短短两天,但田贤终于过上惬意的日子,前段时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来大舅家就是舒服,不仅好吃好喝,大舅甚至还安排美侍以及一些女子伺候,这日子可不比在临淄差。
“君子,家主吩咐,若是君子醒来,便过去书房一趟!”
两名侍女见到田贤在走廊下,便走过来,给田贤打礼道。
田贤闻言,点点头,看着房内的美人并未醒来,便关上房门,跟着侍女去找舅父。
很快。
来到书房内,田贤便看到吕父与吕老,正在品茶。
“大舅父、外祖父!”
田贤对着吕父、吕老拱手打礼,看着自己的大舅父以及外祖父正在交谈。
“坐吧!”
吕父看着田贤,笑着说道,示意田贤坐下。
“都两日了!还不去把烟儿接过来!”
吕父有些无奈,故作不满的模样,示意田贤今日说什么,都要去接烟儿来到外祖父这里。
昨日整个咸阳城的士族,全部都听到消息,白衍已经娶妻,女方乃是田氏之女,这件事情如今在咸阳议论纷纷,不少人人都已经得知,田氏之女,便是他吕横的外甥女,故而一大早都过来拜访。
可只有他们吕府这里的人清楚,烟儿来到咸阳,都还没到过吕府!
想到这里,吕父都对田贤有些不满,外甥女千里迢迢从齐国来到咸阳,成为武烈君之妻,结果他们吕府倒好,什么都不知道,连送礼都还没来得及送。
“大舅父,田贤也未曾料到,那白衍如此着急!”
田贤苦笑起来。
此时田贤对于白衍的举动,也有些猝不及防,把烟儿放在白衍府邸,不仅仅是他田贤的意思,也是父亲田鼎的意思,毕竟比起其他地方,白衍的府邸,无疑最是安全。
不提府邸拥有众多仆从、扈从,就是白衍的身份,整个咸阳,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白衍府邸那里耍横,即便是嬴政也不例外,别看嬴政是秦王,但身为一国之君,若是去任何一个大臣府邸捣乱,嬴政不仅仅名声尽毁,也会沦为天下笑柄,甚至一直都会流传下去,载入竹帛。
一个大臣尚且如此,更别说如今的白衍,还是武烈君,嬴政若要去白衍府邸见白衍,那也是拜访。
至于其他人,整个咸阳,乃至整个秦国,都无人敢去白衍那里耍横,否则就是被扈从打死,都没地方说理。
也是考虑到这些,田贤也很放心。
但没想到,才第二天,白衍便把烟儿娶为妻子,按道理,白衍应当不会如此着急才对。
昨晚,田贤也想过,感觉白衍的举动如此仓促,原因,很可能与咸阳王宫内的谋划有关。
可惜父亲担心他在咸阳四处拜访,会被其他秦国大臣,乃至赢氏宗亲的盯着,故而齐技击的消息,全都是在烟儿那里,此时他知道的消息也十分少。
“等会便过去!外孙女成婚,吕氏礼数都不为烟儿备着,传出去,成何体统!”
吕老此时开口,对着田贤说道,随后便让长子吕横,等会让府中女眷,也跟着前去。
“至于烟儿与白衍一事,具体事宜,便等汝父来到咸阳,再与白衍商谈。”
吕老看向田贤。
既然田贤说过,嬴政已经决定与田府联姻,如此一来,田鼎自然是要来到咸阳,那么白衍迎娶田非烟一事的具体事宜,便要等到田鼎到来再做决定,如今吕氏要做的,便是作为田非烟的依靠。
“父亲可能未必会过来那么快!”
田贤听到外祖父的话,摇摇头。
在吕父与吕老疑惑的目光中,田贤便把父亲的打算说出来,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要找到那老者,虽说湛氏前去寻找的老者,已经大概率是假的,但父亲担心,那真的著书老者,会因此而现身。
这也是父亲为何在去宗族之后,又急忙回到临淄,不顾临淄城内的流言蜚语,也要在临淄城内。
“不过,若是嬴政遣使,齐王让父亲前来咸阳,倒也会让父亲不得不动身!”
田贤皱眉,分析着,不过说着说着,却突然发现,大舅父与外祖父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见状。
田贤有些疑惑,为何大舅父与外祖父听到他的话,会露出犹犹豫豫的模样,似乎有事情瞒着他。
“大舅父,外祖父,可是有何不对之处?”
田贤询问道。
然而让田贤意外的是,大舅父与外祖父,都并没有回答他,反而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犹豫不决。
田贤突然觉得今日的外祖父,以及大舅父有些奇怪,这呢么说着说着,面露这般表情,身为外甥以及外孙的他,莫非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烟儿已是白衍之妻,或许不必再瞒着!”
吕父与父亲对视一眼,犹豫间,轻声说道。
看着沉默的父亲,吕父转头看向外甥田贤,想到白衍曾经给烟儿送去书信一事,一开始,他与父亲,也以为只是一个齐国少年爱慕烟儿,故而送去的竹简,不过是一些诉说。
彼时吕氏,不管是长子吕生,还是幼子吕奇,都不知道衍,便是白衍,而因为想与白衍交好,故而便帮着这个牤,也没有过问。
而后,随着赵国灭亡,当得知那个书信给烟儿的少年,正是白衍之时,他们吕府上下,震惊之余,全都面露错愕。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多久,随着齐国传来消息,齐王在田府得到竹简,一个骑牛的神秘著书老人的事情传开,他们吕府,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便是昔日常常托吕氏,送竹简给烟儿的少年。
白衍!!!
而后,白衍送来的书信,也确确实实证明这一点,不过因为白衍所托,故而吕府从未对外提及这件事。
并且白衍是在各地吕氏商铺送的竹简,故而这件事情,吕氏商铺的掌柜,都不曾知晓,唯有咸阳吕府这里,方才得知白衍给烟儿,送去过多少竹简。
“烟儿?白衍?”
田贤听着大舅父的话,看着依旧犹豫不决,沉默着的外祖父,皱眉起来。
为何大舅父突然提及烟儿,还有白衍?
“去把房门关起来!”
吕参,也就是与杨端和是老相识的吕老,最终叹口气,嘱咐吕父去关门。
吕府闻言点点头,起身在田贤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走到房门前,嘱咐外边的侍女不许让任何人打扰后,这才关上房门。
看着这一幕。
田贤也意识到,外祖父与大舅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他说。
“汝父可是还在寻觅那著书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