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回秦国,白衍前往南阳郡,打算顺着丹水往上,前往武关。
本来回秦国一共有两条路,除去武关这一条路,还有另一条路便是由楚地直接进入颍川,随后由洛阳前往函谷关,函谷关到咸阳的路,白衍走过无数遍,不管是昔日去上郡还是去雁门,都要途径函谷关。
函谷关虽然好走,但路程要远得多,加之沿途城邑繁荣,天下人入秦,绝大多数都是走函谷关,白衍在那条路上有很多故人,白衍不想太过声张。
较为安静的丹水武关,便是上上之选。
以往,不说比得过天下名城洛阳,但南阳郡也可以说是天下富庶之地,不管是在百年间韩国拥有时,还是千百年后,皆是如此。
世人皆知,南阳郡不仅土地肥沃,又因临近楚国与颍川,加之还有盛产铁矿的郡治宛城,商贸极为繁荣。
可随着昌平君叛乱,楚系官员动乱导致民心惶恐,商贾纷纷第一时间逃命,而后楚军攻打南阳,南阳百姓死伤无数,差点连宛城都要失守,这也让士族、商贾,也不敢在短时间内,回到南阳郡。
白衍一路来到宛城时,已经天黑。
所幸在白衍进入南阳郡的边境城邑时,不管是城邑内的秦国官员,还是沿途驿站的秦吏,纷纷第一时间放下所有事情,将白衍回秦国的消息,沿途一路传下去。
秦国,三十里一个驿站,甚至有些特殊的地方,还是十五里就设有驿站,用于郡县奔波的官吏,以及前往小乡、亭里的秦吏歇脚的地方,并且很多情况下,都会有马车、车乘。
而驿站传送消息的效率,要比白衍一个人骑马快得多,毕竟白衍是一个人,而沿途中的驿站,都有专门传送急令的秦吏,加之此前秦楚交战,南阳郡所有驿站的秦吏,都处于待命的状态。
这也是白衍到宛城之前,宛城便已经收到消息。
城门下。
白衍从马车上走出来,瞬间就看到司马昌与其他秦国官员,居然在城门等着自己。
白衍连忙走下马车,对着司马昌拱手打礼,微微弯腰下去。
“白衍,拜见伯父!”
白衍说道。
知晓年长的司马昌在大冷天下来到城门,白衍心中满是无奈,此前不想走函谷关,除去路途之外,最担心的便是这些。
或许在外人眼里,这没有什么,毕竟司马昌这也是在表达对白衍的亲近、重视之意。
但是对于白衍这种骨子里遵长幼有序的人而言,让身为长辈的司马昌这般,却是十分过意不去。
“听闻汝领秦军,破十余万楚军精锐,杀项燕?”
司马昌看着脸色满是疲惫的白衍,一脸谦虚有礼的打礼,连忙上前搀扶白衍打礼的双手。
看着白衍的举动,司马昌都有些受宠若惊,即使接触过白衍,知晓白衍的心性为人,但司马昌也从未想到,统领秦军灭魏,胜楚的白衍,在立下不世之功归来后,见到他的瞬间,居然如此谦逊而有礼,没有丝许张狂得意的模样。
若是方才抛开白衍的身份,任谁看到白衍的举动,都会认为是一个后辈见到长辈!谁敢想象,正是这个后辈,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更是如今天下家喻户晓的名将。
双手扶起白衍,看着白衍的模样,如今成为宛城守令的司马昌,既是惊叹,亦是感慨。
“可惜若非白氏,能成良婿,无憾矣!”
司马兴心中想到,看着眼前的白衍是真的打心底喜欢。
“白衍,幸不辱王命!”
白衍对着司马昌点点头,抬手回道。
司马昌如此快得到消息,白衍并不意外,沿途几乎所有秦吏都好奇,身为秦军主将的他怎么突然从楚地回咸阳。
而在没命令的情况下,随行的铁骑将士,全都一脸得意的把楚国之事说出来,每每看到那些一个个秦吏满脸惊呆错愕的模样,似乎极度满足。
秦吏知晓,在驿站之间传递消息的速度,自然而然,司马昌也已经知晓。
“于秦,举世之功啊!”
司马昌听到白衍的确认,一脸惊叹的微微摇头,随后想问什么,却注意到这里人太多,于是便忍下来,侧过身,把身后的一众秦国官员还有一些士族老者,给白衍介绍。
在司马昌身后,很多秦国官员这时候终于能和白衍结识,一时间在司马昌的介绍下,纷纷激动的抬手打礼。
白衍是嬴政宠臣的事情,别说他们这些秦国官员,就是天下,早已经传开,如今领兵灭魏后,白衍在楚地又立下赫赫战功,所有人都想要趁机巴结一下白衍。
看着白衍客气的还礼,礼毕后,所有秦国官员,以及一些宛城士族的老者,都满是羡慕的看向一旁的司马昌,白衍对他们都十分有礼,但对比方才见到司马昌时,白衍着急惶恐的模样,差别,还是无比明显。
所有人都清楚,方才不管是白衍对司马昌的称谓,还是白衍对司马昌的举动,都足以证明白衍是以后辈的身份,面对司马昌。
这如何能让他们不羡慕。
司马昌的府邸。
白衍要赶路,加之一路劳累,司马昌便替白衍谢绝所有官员、士族的礼宴、
命仆从安顿好铁骑将士后,司马昌便来到书房,一进去,就见到吃得狼吞虎咽的白衍。
“不必多礼了!”
司马昌看着白衍准备放下碗筷辑礼,连忙摆手示意。
上次一别,还是在胡老不在之时,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白衍,想着此前白衍为胡老守陵的举动,比起当初,领兵在外那么久的白衍,终究还是能看出到底有多疲惫。
“明日可否在宛城,多留一日?”
司马昌看向白衍问道。
目光看着木桌上的那把‘仁义之剑’,在得知白衍失剑后,司马昌其实也已经去请大师,为白衍再准备一把利剑,不过听到嬴政居然把湛卢赏赐给白衍,不仅仅是司马昌立即打消念头,就连那铸剑的大师,也不再愿意锻剑。
用铸剑大师的话来说,便是他们锻造的利剑,再锋利、再完美,也只能把白衍的名字,锻刻在剑身上。
然而佩戴湛卢的白衍,名字虽然不能刻在湛卢上,却能与古时候那些大贤,一起与湛卢存竹帛之中,存在天下百姓一代代人的流传之中。
逢提名剑湛卢者,皆言白衍之名,皆知白衍之事,这又岂是一把铁剑能比的。
“白衍越快回咸阳越好!白衍想要尽快见到王上,将楚国大胜的消息,告知王上,一日都不想耽搁!”
白衍鼓着嘴巴,一边咀嚼,一边依旧不断塞着鸡肉。
有些话绝对不能说出来,不管是对司马昌,还是对其他人,话一说出来就会变味。
就如同白衍曾经为嬴政挡住荆轲的刺杀,身中剧毒,但醒来后,白衍从始至终都再未提及一次荆轲刺杀之事,哪怕是在私下里亦是如此。
后世太多太多的事情都证明一句话,在君王面前,护王之恩,再言便是仇。
这句话很耐人寻味,却又无比真实。
“啊!也罢,那吾便再书信一封,告知岩兄!”
司马昌有些可惜的说道,看着白衍如此着急,最终也没有再开口挽留。
望着白衍疑惑的目光,司马昌便把已经将消息送去给白岩的事情,说出来。
“白衍便先去见王上,日后咸阳,再见伯父。”
白衍看向司马昌说道。
对于白岩在魏地,白衍一直都知晓,并且白岩昔日筹集多少粮草送给秦军,白衍全都一清二楚,更在萧何给的竹简中,都有详细的记载,日后都要呈送给嬴政过目。
书房内。
司马昌与白衍二人,交谈许久。
也不知道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直到又有士族好友拜访,司马昌方才回过神,看着时辰不早,望着一脸疲惫的白衍。
司马昌叮嘱白衍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后,交代几句,便起身离开书房。
夜色下。
好不容易劝说好友离开,答应日后一定相约去咸阳拜访白氏后,司马昌一路送着好友来到府邸外,看着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