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使可还觉得,白衍怕项燕否?”
白衍看着神情凝重的黄仲,笑着问道,唬人嘛!白衍擅长,口舌之争,黄仲楚人,怎会知道,白衍早已经在等着他的到来。
黄仲回过神,眼神看着白衍,叹口气,抬手再次对着白衍拱手打礼,虽然一言不发,但举动,已经表示叹服、受教的意思。
“楚使还未回答白衍之言!”
白衍说完,让将领去拿一捆箭矢过来,给楚使黄仲坐。
“今日黄仲前来,便是想请白将军,能放我楚国黄冶将军,以及此前扣押的两位楚使!”
黄仲看着秦军将领,真的拿了一捆箭矢过来,第一次见到这场面,黄仲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四周的确没有什么木凳,黄仲想了想,也只能弄好衣物,坐在一捆箭矢上。
就这样。
在简陋的楼屋内,一个是坐在干草垫上的秦军主将,一个是坐在一捆箭矢上的楚国使者,两个人便交谈起来。
期间,牤似乎有什么事情过来禀报,刚开口说着,见到黄仲,连忙闭上嘴巴。
深夜。
楚军大营中,在巨大的主帅营帐内,营帐两旁都有烧着木炭的火炉,这也让营帐内的人,丝毫感觉不到营帐外的寒风刺骨。
“十五日粮粟,不可能!这几乎是我楚军大半粮粟!”
项燕听到归来的黄仲,说出白衍的条件,本能的摇头否决。
数万人十五日的粮粟,那白衍也真敢想,在项燕眼里,在数十万楚军,围灭秦军的局势下,黄冶哪怕是一个善战的名将,也不值得耗费如此多的粮粟去与秦军换。
“大将军,秦国细探传来消息,王贲统领的秦国大军,被大雪困在颍川,秦国无力再度发兵南下,面对楚国的合围,白衍已经插翅难逃,不妨……”
黄仲一脸谦卑的看向项燕,说到后面,看了四周其他楚国将军一眼,随后看向项燕。
“答应那白衍,吾等与楚王,已经再备大军粮草,不日就能抵达此地!”
黄仲说着这些话,其实心里还是十分紧张,毕竟眼前的大将军,乃是项燕。
项氏一族比黄氏一族,还要稍强,不仅仅是兵马、封地,在楚王负刍继位后,楚王负刍,几乎把楚国所有兵马事宜,都全部交给项燕。
这也是黄仲担忧的原因,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项燕同意才行,否则黄仲也不敢私底下,偷偷把粮粟拿去给白衍。
营帐内。
虽说有众多楚国将军,以及众多士人,但随着黄仲的话,气氛都安静无比,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就连范增,也不动声色的看了黄仲、项燕一眼,闭口不言的站在众多将军身旁。
谁都知道,这件事情他们做不了主,做主的是项燕,至于能不给粮粟给白衍,那自然是最好,但若是开口说出来,最终导致黄冶被白衍杀死,谁都害怕因此被黄氏一族记恨。
黄氏一族可不是小族,白衍死后,黄氏一族自然不会找死人报仇,自然而然,此时谁反对换黄冶,黄氏一族就会把仇恨,放在谁的身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到机会报仇。
“父亲,孩儿也觉得,不妨给白衍十五日的粮粟,十五日,白衍翻不起什么动静!”
项梁这时候,在安静之中,看了众人一眼后,再次对着父亲项燕开口说道。
这几日以来,项梁说的这番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众人也都习以为常,谁都知道,项梁所为的,无非是救出好友孇谷。
想到孇谷。
众多楚国将军,也都纷纷钦佩不已,若非碰到不按常理的白衍,孇谷此时,当是已经立功,被项燕重用才对。
可惜此时,却被白衍关押在遂阳城内。
“方才在城内,白衍可还说过什么?”
范增这时候,看着沉默不言的项燕,想到什么,转过头看向黄仲。
听到范增的询问,在吕青以及一众楚国将军的目光中,黄仲想了想,便如实把入城后,见到的一切,全都说出来。
当范增等一众楚国将军,从黄仲那里得知白衍说过的话,以及见到的场景,全都纷纷皱眉起来,互相无奈的看向彼此。
“怪不得能收为人之心,白衍手段,当真了得,看来短时间内,恐难以攻破遂阳城!”
范增此时都无奈的摇摇头,能让范增都如此无奈的,白衍还是第一个人。
不过当无意间说到有秦军将领进来禀报事情之时,见到黄仲在,便连忙止声不提的事情,范增突然皱起眉头。
“莫非是发生何事?”
范增有些疑惑。
随后突然想到孇谷的事情,转头看向项燕。
“恐,唯有事关秦军,那秦军将领,方才隐瞒!唯一的可能,便是秦军士卒皆已中毒,这天寒地冻,秦军难以察觉,如此……”
范增分析道,但又不敢确定,便摇摇头,叹口气,闭口不言。
“可否再给秦军,下一点药!”
一直沉默的昌平君,这时候听到范增的话,突然看向项燕,开口建议道。
既然已经知道,秦军并未察觉出中毒,那不妨再来一次,而比起此前的烟熏之毒,中毒的秦军不过守城之卒,此时若是能趁机将药用在粮粟上,那中毒的,可就是遂阳城内的所有秦军。
毕竟昌平君此刻,都在心中感觉,攻打白衍的棘手。
“这倒是个好办法!”
“的确!若是能再给秦军下毒,那也免得吾等麾下部将登城战死!”
“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能让秦军察觉不出来的毒!”
听到昌平君的话,营帐内的诸多楚军将领,纷纷议论起来,虽说两军交战,下毒多少有些不择手段。
但方才听到黄仲说出白衍那一番话,所有楚军将领心里都忍不住一沉,面对如此顽固,并且将士一心的秦军,谁都不愿意与这样的敌人死磕。
楚国可与齐国、魏国、赵国甚至是韩国不同,楚国自然有楚军,但楚王麾下的楚国大军,归根结底,根本没有多少,如今在这里的,都是各大家族聚集在一起的私兵,另一处的大将军景骐、昌文君哪里,亦是如此。
在攻遂阳城一事上,自从项燕将军命令项氏精锐登城,死伤惨重后,第二日让谁领兵攻城之事,几乎每日夜里,都会让所有将军,互相争吵不休。
谁都不愿意做那领兵登城之人。
此时又听到白衍所说的那一番话,更是让一个个楚国将军忍不住嘀咕起来,真要和白衍死磕,把族中私兵都消耗一空,到时候就算杀了白衍,也难以弥补族中损失!
想想当初在寿春,景骐灭李园一族,以及不少支持熊犹的士族,都被景骐迅速除掉,如今还安然无恙留在楚国的士族,哪一个不是拥有众多私兵,方才让景骐不敢轻易报复。
想想那些被景骐灭掉的士族,在楚国没有私兵的下场,有封地,也不见得就安全!
既然非要除掉白衍,除掉白衍麾下的秦国大军,那若能下毒,不战而破,那该多好!
想到这些,越来越多的将领,都忍不住看向项燕,看向昌平君。
而项燕见状。
哪里不知道所有楚国将军,都已经意动,这段时日连续强攻不破,让很多将军都已经动摇,想到这里,项燕与项梁对视一眼,看着儿子项梁恳求的目光,又看向一旁的黄仲、黄瑕这些黄氏族人。
这时候,项燕目光看向木桌旁,那放在哪里的两卷竹简,一卷是楚王负刍送来的消息,另一卷则是公子熊奇。
楚王负刍是考虑到军中,黄氏一族的精锐士卒尚在,并且景骐麾下,黄氏一族也出动全族兵马,若是不救黄冶,黄氏一族不免有人不满,而楚国日后与秦国,也并非仅除掉白衍这般简单,考虑到日后……
项燕想到这些,目光从竹简上移开,看着眼前众多楚国将军,转过身,闭上眼睛思考着。
许久后,项燕终于叹口气。
“巫师,可否有办法下毒?”
项燕睁开眼睛问道,或许是考虑到白衍的那一番话,以及这数日来,遂阳城内的秦军气势丝毫不减,又或者是考虑到秦楚大局,以及人情世故,项燕最终选择妥协,答应以粮换人,连项燕此刻心中都不禁在想,或许,这也是眼下唯一迅速破局之策。
否则面对有白衍这样的敌将,亲自领兵镇守的遂阳城,项燕兵马再多,也不敢笃定,能在短时间内,在落雪之前,攻下遂阳城。
……………………
次日。
天色渐亮,遂阳城的城内,秦军士卒不断来来往往,搬运着东西,将领也忙碌着。
而在城墙内的城道之中,密密麻麻的秦军将士,正在寒风之中严阵以待,准备面对接下来楚军一整日不间断的攻城,但随着时间过去,面对城外空空旷旷的平野,所有秦军将士都有些懵。
怎么那么久,一个楚军士卒的影子都没看到。
直到又过了一个时辰,所有秦军将士,方才看到,一辆马车,在楚军大营方向,缓缓驶来!
遂阳城内。
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急匆匆的走在街道上,随后飞快的来到一座府邸之中,在开门后,进入府邸,顺着走廊路过院子,来到一个书房内。
而书房中,田鼎与公子升,正在交谈着什么。
见到男子进来,这才停下交谈,看向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