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把你从俺那骗去的银子连本带利要回来。”郑直将弩机递给随后而来的那位高朝奉,起身道“只要六郎配合,也许明个儿这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焦洵这种纨绔子弟,他见多了。色厉内荏,见利忘义。所以郑直对于如今要把东宁伯家坑的十辈子也还不完银子,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果然焦洵一听,困兽犹斗的决心瞬间消散了不少,顺从的被几个壮汉拽了出去。哪怕派去截杀高朝奉的十多人肯定死了,他依旧心存幻想。焦洵仍然认为他的命与旁人不一样,郑直不敢杀。况且从始至终,焦洵都没想着害对方的性命,人家凭啥杀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下次再遇到郑直时,一定不能大意了。
“把这张银票一早给钱百户家送过去,记住,一定要拿到收条。”郑直指指桌上的银票。
钱宁是看监百户,锦衣卫北镇抚司实行明确的分工,半月白日当值,半月夜晚当值。天一亮,下值的钱宁就会来芝麻巷赴约,吃过午饭,就会接到牙行的火爆消息,想来直到上值也不会回家。而明日,就是十二月初一,钱宁该在白日当值。如此,就相当于有了两日的缓冲。够了。
“是。”刘三应了一声,小心拿起桌上焦洵的那张五千两银票。
郑直瞅瞅天色,举杯喝干杯中酒。天已经快亮了,今个儿是个好日子。
晨钟刚刚停下,郑仟就从御河中桥赶了过来,还带来了郑宽的消息“七姐昨个儿夜里胎动,直到如今都没生出来。六叔让俺捎话,怕是要中午才能赶来。”
“让人去定府那边带个话给你六叔,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十三姐这里不必牵挂。”刚刚出了月子,身形丰腴却更加妩媚的三奶奶直接道“行了,赶紧去和你表兄到外边支应着吧。这几日多亏了你十七弟,可人家身上有伤,累到就不好了。”
郑仟应了一声,与站在一旁的唐玉璞一同退了出去。
“我就晓得,有福之人不用求。”坐在下首的六太太此刻才道“他郑十七除了往外掏银子,这些日子做什么了?累?他那是为什么累到的?”
“好好好。”三奶奶哭笑不得,立刻认错“是姐姐的不是。晓得妹妹最辛苦,家里的事要管,十三姐的事也要管。偏偏我也不顶用……”说着有些哽咽。
一旁的十娘子无可奈何,六太太赶忙道“刚出月子,怎么就哭了?多伤身。今个儿是大喜的日子,不准哭。我不过是戏言,又没有真的生气,要气,也是气那个狠心人。”
“真的?”刚刚还委屈求全的三奶奶立刻喜笑颜开“我就晓得妹妹最是心善……”
十娘子和六太太哭笑不得,却也不会着恼。
几人正说笑,下人通报,寿宁侯夫人和建昌侯夫人联袂而来。三人互相瞅瞅,起身道“不请自来,必是恶客。”
郑直一回来,就跑到大门去帮着张罗。过了今日,十三姐这个碍眼的就能名正言顺的被支去别院。地方是现成的,方氏姐妹她们腾退的那处三进院子。昨个儿杜氏等人也被汤素娥打发人接去了后边。
待郑仟和唐玉璞出来帮忙,郑直这才顾得上到偏院吃点东西垫补一下。正吃着,刚刚回来的朱千户走进来对着他点点头。郑直收拾一番后,起身到前院假模假样的晃荡了一圈,待朱千户再次凑过来后,急匆匆的走向西花厅。
“姻伯不必追问小侄从哪得到的消息,只需回答是与不是。”郑直恭敬的追问一步之外的曹宁道。
“是。”曹宁面色不善,毕竟郑直作为晚辈,这样咄咄逼人,未免欺人太甚。奈何对方有官身,有银子,可以讲啥都远超于曹家,只能憋屈的回了一声。
“姻伯。”郑直面露无奈“这股本的买卖,内里门道太多,俺不懂。可是俺晓得一点,要想在里边赚到银子,必须兴风作浪,必须你首先有银子。否则,不过是追高卖低,拾人牙慧。你想想,倘若连姻伯都晓得的消息,旁人如何不会晓得?”
“这不一样。”曹宁对于郑直看扁他更加愤懑“这是俺从李先生那里听来的。”说完顿感失言,就想离开。
“李先生是谁?”郑直却抢先挡住对方去路“刚刚是晚辈无礼,还望姻伯莫怪,实在是关心则乱。姻伯若是愿意逗趣,晚辈自然不反对。俺怕的是为了这股本忽涨忽跌,耽误了姻伯的身子骨。若不这样,俺也不追问李先生是谁,只要姻伯应承俺,这几家铺子的股本涨到哪个价位,立刻抛出罢手,俺就不管了。如此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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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宁此刻听了这话,心里倒是没有刚刚那么堵了,平复心情后道“若不然十两,只要它们涨到十两,俺就卖出去。”
这几只股本他都是二两买入的,狡诈的留了进退余地。
郑直无可奈何“俺们得找个见证,若不然,二娘会恼的。”
“果然女生外……”曹宁一听,立刻晓得谁卖了他,忍不住抱怨,却又记起面前人是谁“行,找谁?”
“这样,就找俺姐夫。”郑直想了想,恭敬道“俺信得过三郎。”
“行。”曹宁一听,心中窃喜,就他?生怕郑直反悔,跟着对方向前院走去,寻找正帮忙招呼亲朋的曹三郎。
却不晓得,片刻之后,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二人从花圃后走了出来“二郎,你不是讲这买卖是十七撺掇的嘛?听话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俺是听姓袁的那个王八讲的。”张延龄皱皱眉头“兄长也莫听一面之词,这小子滑不溜手,没准在诓骗也是有的。”
“那就派人查查那个什么李先生。”张鹤龄想了想“还有也查查姓袁的,这事马虎不得。亏银子不怕,可是拿俺们当傻子玩,就太可恨了。”
张延龄也是着恼“俺这就去。不管是谁,想算计俺们,扒了他的皮。”讲完转身就走。
郑直刚刚陪着早早过来道喜的钱宁聊了一会儿,朱千户就找了过来,江侃来了。告罪一声后,大步迎了出去。几日未见,这厮依旧风流,看到郑直,立刻笑道“今日为了咱姐的婚事,我可是不惧艰辛,一会你要陪我多喝几杯。”
“一定,一定。”郑直哭笑不得。张延龄这几日满京师找江侃,他是晓得的。请对方来到一处单间,里边空无一人。郑直就手关上门,似乎不打算再去招待旁人“今日只讲风花雪月,不讲旁的。”
江侃一听,懂了,哪怕这是郑家,可是张延龄要是在前院四处溜达,还真没有人敢吭声“废话,我跟你就是酒肉朋友,不讲风花雪月,难道诗词歌赋?”
讲完二人同时大笑。
正在此时,房门敲响,片刻后被推开,出京多日的孙汉出现在两人面前“二位不等俺,咋就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