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算了,跟俺没关系。”郑直笑着摆摆手“今个儿二位给俺接风,俺们不醉不归。”
“不等我就开整了?”伴随着一声质问,钟毅带着大斗笠走了进来。看到郑直,仿佛许久未见一般笑道“我当世界末日了呢,原来是你小子。”
众人大笑。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尽管今夜众人都很守规矩,只论交情,不论旁的,可是终究有曲终人散之时。临别之时,钱宁非要郑直得空去他家瞅瞅他的闺女,郑直也不推辞,欣然从命。郭勋想要和郑直同行,却被对方借口请钟意帮着调养身子,躲了过去。明明五个人的饭局,内里却早就四分五裂。
“姓郭的引狼入室,怪得了谁。”钟毅一边为郑直针灸,一边道“他想复爵讨好皇后家,就把焦洵卖了。却不想焦洵也是个狠人,索性就把孔方兄弟会的事讲给了建昌侯。如今人家逼着钱宁退出去,两边能有好脸色才怪。”
“钱宁的爹这么大的本事?”郑直有些意外,在他看来,如今郭勋四人中,以钱宁地位最低,最好拿捏。显然张延龄也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钱宁还能还手。
“奴大欺主。”钟毅笑笑“孔方兄弟会之所以这么火爆,就是钱宁拉人头拉的。你想想,你把人家踢出去,到时候会票卖给谁?”
郑直懂了,不是郭勋察觉到了孔方兄弟会不妥,而是察觉到了危险。张延龄很有可能在钱宁那里铩羽而归,那么回过头来,就很有可能去抢郭勋的。至于郭勋免费还给郑直股份,听听就好,难不成郑直还真的不讲究?一旦要,就肯定要出银子的。如此一来,郭勋脱身,还又捞了一笔银子,甚至一个人情,这也算是未雨绸缪。
郭勋自然不可能晓得郑直如今的局面,因此在对方那里,他最多就是万八两的身价,娘的,果然是贪婪成性,连自个这小身板都不放过。
“你说的那些地,我要了。”良久之后,钟毅收针,却突兀道“银子面前,什么都是假的。不过银子不够,我要一万五千顷。都要上田。”
“不够。”郑直直接到“上田只有八千顷,中田四千顷,下田八千顷。”
“那就都要了。”钟毅是个痛快人“银子怎么给你?”
“你另给俺五万两的好处,剩下的俺要问那边。”郑直如今也不是初哥,对于钟毅埋下的坑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你个黑中介。”钟毅笑骂一句“是不是那边还有一份好处?那都是我的银子好伐?”
“你们吃肉俺不眼馋。”郑直坐起身,喝碗水“可是俺凭本事挣银子,你们总不能还眼红吧?”
钟毅笑笑“有个好事,你要不要掺和一脚?”看郑直的表情,直接道“主上正考虑给太子选妃,估计明年就要采选,有没有兴趣做下一个寿宁侯?”
郑直斟酌片刻,摇摇头“按这样挺好。”
外戚,历来为人诟病。更何况后宫之中勾心斗角,他早就听杨儒,江侃绘声绘色的描述过。再者,一旦成为外戚,蜷居京师,他才不愿意呢。
“那就算了。”钟毅笑笑“要是改主意了,给我说一声。”
“你如今在那位跟前这么体面?”郑直不像钟毅,始终还是有所忌讳。
“一般般吧。”钟毅笑笑“小问题,准保解决;大问题,就算了,我也没那本事。”
郑直哭笑不得,他能有啥大问题。
八月初八,考生按照要求提前来到贡院经过搜检之后入场。初九,考试正式开始。二更时分,郑直来到了羊肉胡同第四户显灵庵,直接叫门。片刻后门子打开门,见是郑直,赶忙让开。郑直犹入无人之境,直接进了二院的偏院,那小娘子借住的精舍就在这里。
为了今日,郑直也算是做足了准备,比如想办法买通庵内住持、门子等人。主持期初一听就拒绝了,甚至要赶郑直走。好在藁城人在京师也有些体面,很快郑直在让刚刚进京的程敬帮助下,通过一位在刑部担任司吏的乡党查到了这位主持在二十年前是因为和人通奸才堕入空门的。
有了这个把柄,之后的事情很简单。郑直甚至先和这位住持探讨了半日佛道,这才逼迫对方出面为那位小娘子布下天罗地网。
因为是祈福,所以小娘子带的人并不多。在白日里祭拜结束后,大部分下人都离开了显灵庵,小娘子只留下了两个丫头使唤。透过门缝,院里黑着灯。住持按照郑直的吩咐,直接找了借口,叫开院门,将里边的两个丫头引了出去,郑直则立刻悄无声息的翻墙头摸进了正屋。
外边传来鸡鸣之音,折腾了一夜的郑直才爬起来。这小娘子是个烈性子,他昨夜费了好大力气才降服住。
主持等在西厢房门口,郑直笑着拿了一锭五两银子塞给对方“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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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有些无奈又有些慌张“这如何使得……”
“让你干啥就干啥。”郑直把眼一瞪“再啰嗦把你的破事都抖搂出来。”
主持脸色难看,终究不吭声了。
“放心。”郑直心中咒骂一句,却换了一副面孔,和颜悦色道“她不是祈福九日嘛,俺就欺负她九日,日后绝不骚扰就是。她别管啥出身,如今这事张扬出去,也得跳护城河,没事的。”
主持能讲什么,除了相信这个掌握她秘密的无赖,别无他法。至于有没有事,昨夜或可推辞,可一旦时候长了,她也就暴露了“烦劳公子再进去把施主的衣服拿出来。”
郑直一听,想了想,笑着转身走向精舍。如今已经是中秋,却依旧天气炎热,甚好,甚好。
时移世易,莫讲旁人依旧拿旧眼光看郑直,郑直同样也没有适应新的环境。他在真定作惯了这种事,从没有失手,因此来到了京师,依旧我行我素。可郑直忘了,真定府十里八乡之间一个举人都是了不得的存在。而京师藏龙卧虎,又岂是一个乡下土财主能够张狂的地方。
狂妄如寿宁侯,建昌侯,也只敢欺负升斗小民,尚且对品官保有敬畏。可郑直,长久的顺风顺水,已经让他丧失了曾经的谨小慎微,对一切都失去了敬畏之心,转而变成了目空一切。哪怕迫不得已向刘家,焦家低头,也想着日后报复回去。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靠山山倒,靠海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