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讲完,旁边立刻有人插话,内容也大同小异,周围也是一片吆喝声。
石文义无语,再次带着番子,拔腿就跑。
这啥世道?刚刚还觉得藁城民风淳朴,咋还没出县界,一个个的就恨不得把他当牲口宰了。
二人腿脚好,发足狂奔,不多时就来到了车进车出,人来人往的一片建筑外。瞅了眼大门上的招牌还有鱼幡,确认这就是闻名已久的药市,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石文义并没有着急走进市场,而是看着市场外坐着的一群老叟老妪。这些人面前都摆着一个竹筐,里边装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石文义好奇的凑了过去。
“俺这是湖广的人参,药效比野山参还有辽东参还好。”老叟瞅见石文义,立刻拿出一个硕大的成了人型的山参炫耀。
石文义疑惑的问“湖广还有人参?”他对药材不懂行,之前只听过辽东和太行山上有,却不想湖广也有,还长这么好。据他所知,这人参越是成型的越值银子。
“咋没有。”老叟不满道“俺这可是好东西,都成型了,全须全尾的,你瞧……”讲完指给对方看。
石文义瞅了眼周围的几个老者竹筐,大都如此。心中狐疑,京师一支这样的人参总得几百两银子,在这就这么随意晾在竹筐里“多少银子?”
“一口价,十两。”老叟一听顿时有了精神“俺这人参能活死人肉白骨……”
“住口!”不等老叟讲完,冒出来几个穿着红胖袄的中年人“贺老六,你又来了。去去去,把你的萝卜拿走……”也不理会石文义等人,又去驱赶其他人。
石文义一听,差点想打人。
那贺老六也不反驳,哼着小曲,提着竹筐又跑到对面继续蹲着抽烟锅,俨然愿者上钩的模样。
石文义深知药材水太深,简单在时市场转了转,就又来到了皮货市场,这里同样让他耳目一新。
“辽东野人皮……”
“福建狐狸皮……”
“陕西大象皮……”
“广东熊皮……”
石文义听的都感觉他在京师白活了,这明摆着都是猪皮之类的廉价皮革冒充的,却在市场外大行其道。
相比药市,这里同样有穿着红胖袄的人,不过人家也不驱赶这些人,只是拿着一块牌子在周围晃悠。牌子上写着“市外有风险购买需谨慎”。
看来市场是晓得这些人的勾当,却并不驱赶,以至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石文义不懂,幕后指使者郑直也是懵懵懂懂,这自然是始作俑者江侃的主意。在他看来,藁城皮货市场,药市,后边的瓷市,乃至马市都是刚刚建立的,根本没有影响力。此刻它们要的是扩大影响,至于其他的,日后慢慢整改就好。
当然为了谨防一块臭肉坏了一锅汤,乃至砸了招牌,各个市场内部都逼着商家签了保证书。保证不制假售假,否则就要赔银子,然后被赶出市场。谁不信邪,可以试试。
这天下,不信邪的人自然有的是。哪怕订立了如此严苛的契书,郑直也不放心,为此前一阵还故意找了几个托,来了一次杀鸡儆猴的戏码。
不过这市场里却也真有好东西,各地虎豹豺狼的皮都能看到,虽然质量参差不齐,却绝对都是货真价实。比如他就看到一张精美的熊皮,整张皮子几乎完整无缺,看不出一处破损,奈何是郑家送来保养的。
眼瞅着日头西沉,石文义才带着同样晕头转向的番子一同出了皮市。正想着去码头汇合另外一个番子回府城,却闻到了浓郁的烤肉香味。
“走瞅瞅去。”石文义拍拍茄袋,带着同伴顺着香味走了过去。不多时就来到了另外一片沿着主路两边修缮的屋舍。瞅了眼路的尽头,鱼形招旗上赫然写着‘承德避暑山庄’。
这香味就是屋舍第一间飘出来的,二人一进门,就看到了才分别不久的甄二郎。
甄二郎也是微微一愣,立刻笑容可掬的迎了过来“老乡,来了?来来来,这顿俺请。”
有老乡招待,石文义这顿饭吃的是相当舒心。临走特意塞给甄二郎五两银子。他也是讲究人,咋能让人家真的请。甚至这会钞数额,远超这顿饭钱,也丝毫不心疼。
甄二郎哪里肯要,一番推辞之后,才勉为其难的收下,却非塞给对方两坛新酿的果酒。
石文义二人也不是吃独食的,在码头会合了早就打听消息回来的番子,扔给对方一荷叶烤肉,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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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济州没有官府或者内官监白牌不让上去,俺塞银子,那帮杀才也不答应。没法子,就回来了。”石文义笑着将另外几荷叶烤肉放到了桌上“这味真的不赖。”
白石无语。
张采像看傻子一般看着石文义“五两银子?”
“就这还是俺硬塞给人家的,人家都不要。”石文义也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却想不出,亦或者不愿意深想。甚至忽略了打听甄二郎底细的番子带回来的消息。
“如此看来,这个江侃是真的不简单。”白石抢先开口,算是揭过此事,张采识相的闭嘴。按石文义讲的,他吃的那些满打满算也要不了二两银子。
“大奸似忠。”石文义赶紧接过话,对也好错也好,这银子他花的舒坦就行了,活该人家发财。
就在此时,外边的番子进来,送来了关于江侃的脚色。按理讲南京距离真定两千一百五十里,一来一回,就是四千三百里。急递铺一日脚程三百里,如今不过十四日竟然打了一个来回。这是一点没耽误,难不成南京那边对此人早有提防?
相比旁人,东厂有一项刑部,都察院,乃至京师锦衣卫都缺少的便利。南京锦衣卫可以对京师锦衣卫的札付不予理会,却不敢对东厂的下帖有任何怠慢。因为东厂建立的使命就是为了监视锦衣卫,旁的衙署奈何不得南京锦衣卫管事佥事牛客忠,最多就是咒骂一句。东厂则不然,就是抓了牛克忠,南京锦衣卫也不敢吭声。
白石接过南京锦衣卫的牒文,打开后,旁的不提,单单看到江侃娘子祝氏乃是皇后姻亲,就感到了头疼。果然有坑。继而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郑家也是皇后姻亲,那么他们之前在众人面前的种种不合是什么意思?双簧?
水太深了,要不再找找,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城里没有,那么下边州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