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洗着,前院就传来消息,樊瓒到了廉台渡。郑直赶忙从浴盆里出来,胡乱擦了擦开始穿衣服。人一旦有了追求,就会无所不用其极。樊凯在御前也是很体面的,倘若能够和人家拉上线,那么对于状元可是大有好处。
进来递话的杜氏赶忙凑过来帮忙。
郑直扫了眼对方的妙处,大剌剌的摊开手,任凭对方施为。杜氏轻咬嘴唇,故作镇定,心里却也有些慌,无意中看到郑直的前襟夹在了裤腿里,赶忙跪了下来,为其拽出。不想一只手托起来了她的下巴“叫什么?”
“莺哥。”杜氏的声音虽然比不上徐琼玉那么惊艳,却别有一番风味。
“哦。”郑直笑道“石道姑?”他立刻听出了对方的声音,石道姑是《牡丹亭》中的角色。
“爷听出来了?”杜莺哥确实有些意外。
“俺对好听的声音永远忘不了。”郑直大言不惭“夜里等着俺。”拍拍对方俏脸,笑着走了出去。出了后院,带着朱千户骑马直奔廉台渡。
郑直和樊瓒,双方在安阳已经开始复制真定府的优秀经验,由陈懋带着人去山里抢私矿。因为有樊瓒家人的协助,比在真定府的进展还顺利。如今两家明面上互不隶属的有照矿场已经陆续开采。
樊瓒这次,应该是从京师返回安阳。他们还有很多买卖可以合作,比如井陉瓷厂生产的大缸,红罐。还有依靠郑直从《天工开物》上边抄来的法子,试制的瓷瓶,瓷枕等等的饰物。
如今虽然有了内官监一年的订单,可他的瓷厂也不能只开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郑直早就变得疑神疑鬼,哪怕如今身价数百万,也依旧要把产业尽可能的藏起来,毕竟亏心事做多了。
“范秀才俺是晓得的。”甄二郎恭敬的为对方斟满一杯酒“有本事,大才。”
“暗算啥大才。”范秀才有些颓废,举杯一饮而尽“娘跟媳妇都丢了。”
他由媚香楼的东主梅琏资助,早早前往京师准备秋闱。奈何上月传来了府城被淹的消息。一边是功名一边是家,沉思良久,范进跺跺脚,向梅琏告罪之准备回来探家。原本以为梅琏定会不满,却不想对方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还赞助给他一匹好马。好人啊。
一路之上,关于真定府遭到群贼劫掠,甚至刺杀钦差的消息不绝于耳。范秀才更加心慌,待到家,果然物是人非。不光他家人去屋空,就连他的泰山胡屠户家也遭了贼,家破人亡。周围的邻居告诉他,众贼劫掠之日,他娘和媳妇就已经不知去向。言外之意,范进懂。那兵荒马乱的日子里,两个孤立无援的女人又能有啥好结果。只能为婆媳二人做了衣冠冢。再无心本科学业,打算找个地方教书,待心境恢复之后,下科再作打算。
这次就是来药市见一位有意聘请西席的东主,却不甚美满。不想在药市门口遇到了甄二郎,范秀才也听人讲了甄二郎的得意。本来以为对方一定对他视而不见,不想,甄二郎反而主动凑了过来。
“范秀才所言差矣。”甄二郎却道“常言道,老天爷要用你,就得让你吃苦,让你饿肚子,让你心慌对不?只要范秀才能够迈过这道坎,以后未尝不是一番景象。”
范秀才听得甄二郎的话哭笑不得,却还是表示感谢“多谢甄东主点醒在下。”
“范秀才没明白俺的意思。”甄二郎按住了对方端起的酒杯“如今距离秋闱还有三个月不到,范秀才就放弃了,着实可惜。”说着拿出了一锭五十两的银锭放到了范秀才面前“俺这人看人很准,范秀才将来是有大出息的。请拿去速速上京赶考。”
范秀才本来对甄二郎的举动有些不满,可是看到最后,才懂对方何意,赶紧道“甄东主的好意俺心领了,本科梅东主早已资助在下,奈何出了这事,俺真的无心本科。”
甄二郎本来不过是学着京里的那些富户烧冷灶,不想听到如此秘辛,正色道“范秀才做人有理有据,自然要先来后到。俺又不是放债的,只要范秀才日后发达了,莫相忘就好。”
按理讲,有人资助了学子,那么该学子本科就不该再收旁人的资助,否则就有骗财的嫌疑。不过范秀才并没有蒙骗,而是提前讲了出来,是甄二郎坚持的。范秀才斟酌片刻“那,俺就拼一把。”
范秀才放弃本科,确实有心境破损,可同样是囊中羞涩。毕竟他不光母亲和娘子没了,泰山胡屠户一家也死光了,一切都需要银子。如今有了甄二郎的这五十两,就不同了。
俺快三十了,不年轻了,还能拼几回?
甄二郎大喜,立刻让柱子驾着他都很少用的驴车送范秀才去渡口。
范秀才到了渡口,却并没有搭乘去府城的客船,而是直接南下,宁肯绕路从青县通过运河入京也不回去。他在因为治丧,还欠了不少饥荒。若是带着银子回去,范秀才是要脸的,人家来讨债,他咋可能不给。给了,拿啥考试?那些债务可以先欠着,考试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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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直与樊瓒密谈之后,走出船舱准备下船。此刻有人走了上来。二人对视,那人赶忙行礼“郑解元。”
“范秀才?”郑直有些尴尬“多会回来的?不是上京赶考去了?”
“刚刚。”范秀才同样尴尬,毕竟他要逃债,以前可没有这么做过“有些小事回来,俺这就走了。”
“哦。”郑直扭头对朱千户道“拿一百两。”
朱千户立刻从茄袋里拿出一张银票递到范秀才面前。他晓得郑直这一百两并不是给范秀才的,而是给范家婆媳的,毕竟两个人都被孙三娘直接药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