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总旗看郑直无动于衷,加大力气“去了衙门,你好好给那的老爷讲吧。”
“俺们是申府遣散的下人。”袁茂无奈,只好尽可能压低声音讲出来历。
“回来。”郑直不动声色道“你们就算是被遣散,也该规规矩矩投宿酒肆,怎么可以随意进入尼庵借宿?男女大防不要了吗?蠢货。”
朱总旗将对方拽了回来,却主动退了出去。他晓得郑直信任他,所以可以留在这听,可是他也懂,有这事听多了没好处。关上门之后,特意站到远处警戒。
“……”袁茂眼瞅着对方又要发作赶紧道“俺们是三兄弟,之前都在王府当差,做书手,算手。王爷薨逝,府内也就用不了那么多人手,于是俺们就被遣散了。居京城大不易,俺这才打算先回乡,再做打算。不想前个儿到了真定还没松口气,就遇上发大水了。俺们谁都不认识,这才冒昧投宿白衣庵。也晓得如此风评不妥,因此只是借住在前院偏殿,就这还要了俺们十两银子哩。”
郑直眼睛一眯,他记起当初老郑直给他讲过,有两个王妃,一个姓温的,还有一个姓……阴?尹?殷?什么的,在皇姑寺出家,然后做了王妃,至于谁做了那个亲王妃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姓袁“你们几个人啊?”
“十六个。”袁茂没有隐瞒“俺们是一家人,六男十女。”
郑直不由好奇,难道如今的亲王府这么随意“王府其余的人呢?”
“都各自离开了。”袁茂小心翼翼的回答“王府长史司差不多空了,只留下了朝廷选的命官。俺们是往西走的,其他人有的往南,有的干脆就是京师人,还有的往北。”
“你们留在王府也不错啊,干嘛回去。开封难道比京师好?”郑直好奇追问。
“总归是家。”袁茂赶紧道“俺也有些积蓄,再者,亲族也都在互相有个照应。”
郑直想了想“那你们十六个人,足可自保,为啥拽上俺?”
“俺们十六个人,三个闺女,三个堂客,四个丫头,三个小厮还有俺们三个老东西。”袁茂无奈爆出人数“这些人实在不得用啊。俺听人讲,昨夜好多人家里都给杀绝了。俺本来以为论强盗还是俺们河南镗将,却不想直隶这边更狠。抄家也不至于死绝户了……”
“住口。”郑直瞪了眼对方“再胡言乱语,直接报官。”
吓得袁茂不敢吭声了。
“你们没儿子,子侄跟着就敢招穿州过县?”郑直却又打破僵局。
“自然有儿子,可是俺们之前都在王府当差,他们不是在家乡侍奉尊长,就是在叙州那边。俺回乡也是突然起意,哪敢等着回信。”袁茂解释道。
“要俺派人过去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可人在外边,万一强盗人多咋办?你们是爹生妈养的,俺的人就不是了?”郑直不动声色的质问。
“不敢,不敢。”袁茂一听对方松口了,赶紧道“俺回去一定请志清师太通融,实在不行,俺家的女眷都去后院。”
“那就给志清师太讲,非常时期,自然要非常办法。让女眷和比丘,沙弥都去后院,俺的人还有你们在前院。也不用她们准备饭菜了,俺们自个来。”
袁茂大喜,赶紧走了。
郑直则瞅瞅天色冷笑,他原本打算从对方嘴里打听申府后宫的事,可对方既然只是在王府长史司行走,也就没用了。倒不如,给他的财库添砖加瓦。
若没有袁茂画蛇添足强调花了十两银子,郑直也许就真的被这帮杀才蒙混过去了。志清师太虽然和太夫人关系亲厚可是为人相当势利贪财。区区十两,就想让人家冒着被诟病的风险收留?简直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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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郑直推断,袁家兄弟应该从申王府带出来不少财物。你不是没想到直隶的强盗这般凶狠嘛?那就见见吧。
果然如同郑直所料,志清师太虽然对郑直的安排感觉不太妥,可是又不敢拒绝。毕竟郑家已经仁至义尽,若是太过分,没人管了,夜里真的来了强盗,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只好按照郑直的要求,所有女眷和尼众退去后院,却也命人夜里多打火把,谨防意外。
好在当夜平安无事,虽然院外依旧偶尔有喧嚣,却一切无恙。
“你们的意思,要俺送你们出城?”郑直一夜没睡稳,嘴角都起了泡。原本他打算昨夜亲自带着人去白衣庵值守,以尽本分,奈何刚刚入夜,杨虎和白英就冒了出来躲避追杀。
郑直犹豫再三,暂时忍住了没动手,谁晓得外边是不是还有人。却不想今早,杨虎提出想要出城。
“小的也懂,如此是强人所难,奈何俺们被人设计,不得不麻烦郑解元了。”白英赶紧辩解。
“行。”郑直想了想“那索性多住几日,帮俺个忙。”
“解元请讲。”白英和杨虎顿时感觉松了口气。
“俺有几个仇家,如今就住在白衣庵,放心,那尼庵主持贪财,他们是借宿的。不过他们手里有些东西对俺不利,一共六个人,三个中年人,三个青壮。”郑直摸摸嘴角“这几日外边探查的严,过几日你们灭了他们,直接走。”
虽然昨夜他没有动手,可是袁家三兄弟的底细已经摸清,光是大车就有九辆,内里有很多贡品,光蜀锦就有一大车。因为事发突然,原本为他们押镖的镖师在那日水门放开的时候偷了一条船跑了。他们无可奈何这才选了相对安全的尼庵借宿。
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他不能堕了直隶强盗的赫赫威名。
白英一听,满口答应。
“那还用找东西不?”杨虎却追问。
“他们就是活证据。”郑直直接道“没了他们,一切都就平了。”
杨虎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