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进卧房,何嫂子落座后,何鲤鱼转身来到床脚,鼓捣片刻,将一个褪了色的布包拿出塞给何嫂子“瞅瞅喜欢不?”
何嫂子也有些见识,可是看何鲤鱼如此,只好装作好奇,打开布包,竟然是一对金手镯还有一副金耳环“这?”
“俺之前跟着郑家在山西杀鞑子,从他们身上找到的。”何鲤鱼忍不住咧嘴一笑“俺讲了,啥都给你。喜欢不?”
何嫂子经过这一年的人生起起落落,一下子感觉有了依靠,哪怕对方又老又丑,也不在乎了,点点头“他爹,给我戴上。”
何鲤鱼一愣。
何嫂子被对方盯得有些不自在,不得不羞赧的侧过脸“傻样。”
何鲤鱼咧嘴一笑,赶紧拿起布包里的首饰“对,戴着,都戴着。”
不得不讲,何嫂子还是相当有姿色的,在简朴的首饰,和丰腴的曲线衬托下,颇有杨贵妃的风韵。
看的何鲤鱼啧啧称奇,忍不住伸手抚摸对方隆起的腹部“是块好地。”
何嫂子顺势靠在了何鲤鱼肩膀上“他爹,答应我,不论如何,莫丢下我。哪怕是死,也带着我。”
何鲤鱼笑道“啥话。你才多大,俺多大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哩。”
何嫂子脸色又差了几分。
“你瞅瞅。”何鲤鱼埋怨自个一句“俺这张臭嘴,不会讲话,该打。”抬起胳膊就要掌嘴,却被何嫂子拦住“再长,我也愿意跟着你。”
何鲤鱼有些不敢看何嫂子的眼,笑道“俺那东西都不顶用了。”
何嫂子只当对方在调笑,干脆闭口不言,用行动告诉何鲤鱼,人家见多识广,尤其是经过了某个牲口几次启蒙以后。
郑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透过窗户缝隙,他将里边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这太刺激了,十一姐和人家相比,才是村妇。
八月初一,无风,城北门城楼之上人头攒动,知府熊达,知县孙逊,太仆寺分寺少卿霍光,抽分厂中官廖镗,真定守备颜泓,真定卫签书指挥石清,神武右卫掌印指挥崔铎等一干真定府境内文武官员聚拢在巡抚王沂,巡按王绶还有即将回京的行人张龙周围,眺望远方。
二里外,栢溏闸不远处,一座工棚突兀的树立在空旷的田野间。因为已经快到中秋,地里的庄家早就收割完,哪怕离得老远,众人也能将远处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一阵锣鼓之后,本次仪式的司仪崇恩庆来到众人面前,恭敬的行礼之后道“禀诸位老爷,隆兴观张道长所选吉时已到,小的请老爷发令。”
张龙与王沂,王绶互相谦让之后,还是由王沂开口“可。”
崇恩庆立刻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下去。片刻后,城墙边站着的壮汉竖起一面醒目的红旗,与此同时,远处工棚那里立刻动了起来。
郑直作为这场省会的陪衬很自觉的站到了士子的人堆里,旁边是颜润和周棨。用折扇遮住灼热的阳光远眺,就看到了如同当日廉台堡一般,又有点炮的因为惊慌失措,摔倒了。
站在城墙上无所事事的众人仿佛发现了有趣的事,顿时笑了起来。
“这位崇东主倒也有趣。”周棨揶揄道“不就是点个炮仗嘛?”
“俺瞅着这崇东主本事不小。”旁边一个文士模样的人立刻道“听人讲,就连郑解元也不得不帮衬一二?”
“没法子,推脱不过。”郑直苦笑,却心中奇怪,这安增安贡生那日见的时候,可是围在周棨身旁,对方讲一,他绝不言二的。为何今日,不但和周棨唱反调,还隐隐有挑拨之意?
周棨显然也注意到了,只是不等他开口,突然被谁向后推了一趔趄。不单单是他,在场诸位同样如此。
“轰”与此同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传来,众人错愕的看向远处,腾空而起的黑云直冲九霄,仿佛要把天都吞了。
郑直早有准备,还好未失态,扭头看向正中王沂等人。那边虽然早就得了提醒,却依旧措手不及,有些狼狈。
幸亏他今日嘱咐了十娘子,一定要雍棉花堵住两个孩子的耳朵。否则真的不定会如何。
不过如今看,来何景讲的对这个方子留在手中就是祸根。
这么大的威力当然不是简单的几百块火药饼,而是最烈的配方,加上整整五千块火药饼才达到的效果。为了运送这些东西,郑直还特意买了五条船,专门改装后运送。不过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他要的就是这效果,让所有人都晓得他的火药威力大。
此刻周围众人无人有心思互相打趣,纷纷盯着远处滚滚浓烟之中的凉棚,无奈,根本看不清。
王沂仔细盯着栢溏闸方向,问恭敬的站在下首的崇恩庆“这就是炸药?”
“回大郡侯的话,是。”崇恩庆有些无奈,这风头他不想出。他也没想到,何景那个老疯子竟然能造出这么厉害的东西“何字爆竹坊刚刚制成。”
“这等利器还是不要随意示人为妥。”一旁的王绶心有余悸“稍有不慎,悔之晚矣。”
“大相台讲的是。”王绶身后的刑部随员附和一句“若是落入歹人手中,怕是要出大乱子的。”
“回诸位老爷的话。”崇恩庆咽口唾沫,赶紧道“何坊主也甚为惶恐,故,已经将方子封存,托小人献上,愿朝廷得此利器,扫清乱臣贼子。”讲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盒子献上。
“这位何坊主倒是个有心之人。”王沂却没有接的意思,反而道“王巡案就要回京,不如这方子就请代为呈送。”
这种东西,粘上没好处。他去年发现了一只白鸦当做祥瑞献上,结果闹了个灰头土脸。自此之后就起了倦政之心,已经多次上本求致仕,奈何朝廷不准。因此这炸药方子对于他来讲就是一个鸡肋而已,不要也罢。
王绶心中腹诽,却并没有拒绝。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如今巡按已经可以和巡抚在一些场合分庭抗礼,可是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巡按毕竟并不是真的能和巡抚相抗衡。况且他任期已到,也需要有些成绩,这人情他不记都不行。
从始至终二人都没有问张龙和熊达的意思,因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至于颜泓?一个武夫丘八,听命就好。
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待回城之后,郑直来到了西门里陆家口后街一处院子,这里与庆字号的后院只隔着一堵墙。如今这堵墙早就修了一扇蛮子门,由此可以直接进入庆字号。
这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今日庆字号可谓是大出风头。
“纯孝坊那边如今已经涨到了三两一亩地,若是院子,哪怕只是一座三分地的柴院都能卖几十两。”崇恩庆中午陪着诸位官员吃完饭之后,回来向郑直禀报。
“如此就算了。”郑直想了想“本乡本土的,过犹不及,我们也落袋为安。”
崇恩庆听了倒不反对“那俺这几日就将院子都放出去。”
“行。”郑直点点头“再过两日,俺要去保定和谢经历聊聊,你若是能抽出工夫也一并去好了。”
“恐怕不成。”崇恩庆摇摇头“工程刚刚开始此时俺若离开,就全乱套了。”
“那行。”郑直也不强求“俺不在,遇事不决,问俺始终,若是有人闹事,找朱三郎。”
崇恩庆回了一声,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