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仔细瞅了瞅“不是,不是,哎呦……”一脚被踹翻。
老叟有些尴尬,对李娘子三人道“这事闹得,俺们搞错了……”
“错了?”李娘子此刻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我们名声都毁了,你一句搞错了,就成了?”
“平白污人清白,就这么算了?”孙小姐也有了胆气“哪那么简单?”
“我们报官……”冯娘子立刻委屈的哭了起来“我不活了……”一堆黔首竟然将她看了个仔细,若是回去,姓冯的不吃了她。
“能怨俺们吗?”老叟一听,立刻针锋相对“这男人脱得赤条条的,这院里就你们三个……咦?”老叟一指披头散发的孙小姐,大笑“虽然俺们没抓到淫贼,可是却碰到了奸夫,你们果然是淫妇,还不如淫贼呢。”
“冤枉。”孙小姐瘫软在地“我不晓得的,我刚来,我刚来你们就来了……”
“我是无辜的。”冯娘子也没好多少“我……就就比孙娘子早来一步,刚脱……不不不,刚刚我是被吓得……不不不……”
“住口,住口。”李娘子怒不可遏的看着孙小姐和冯娘子“明明是你们两个主动登门而来……”
面对狗咬狗的三个女人,老叟不耐烦的大声呵斥一句,扭头指着李司吏发鬓上的金簪,裤裆上塞着的锦帕“这可不像是男人的东西。还敢狡辩?送官,必须送官……”
郑直在邢老大和庞文宣的护卫下傍晚坐着马车进了城,然后就住到了得意坊。至于雍娘子和两个孩子则直接回了雍家。没法子,雍娘子担心在外边不安全,用了一下午的工夫让郑直也如此认为。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程敬就找了来,将这几日打听到的关于大名府米价的事告诉了郑直。
大名府的粮食为什么便宜,很简单因为多。一来它本身就是产粮区,二来,河南帮它。
皇明全国有漕粮上交任务的省份有江南、山东、浙江、湖广、江西、河南等省。这些省的漕粮运输,江南、山东、浙江由于位于大运河沿岸,自然是通过运河运输,而湖广、江西的漕粮则是通过长江运输到江南瓜州再由大运河进京。
唯独河南八府的漕粮入京通道则不是运河,而是卫河,此河在山东临清汇入大运河。和大运河相比,卫河由于流域较小,汇入河流都不算太大,因此就有着水量不足、不均匀的问题。冬春水少、夏秋水多并且易泛滥。受其影响,河南省漕粮的交兑地就设在了直隶大名府元城县。户部监兑分司在当地建有规模庞大的水次仓,每年按照规定的时限,把各地交兑过来的粮食集中起运至京城。
这就给夹带私货提供了可乘之机,虽然朝廷多次明令禁止,可是漕船附带势要货物根本无法杜绝。到了如今,除了规定的漕粮还有三十块方砖外,余下的空间都会被用来装载这些夹带。运到元城县外的水次仓后,坏的粮食交公,好的则转卖给在此等候的各地粮商。
郑直突然感觉他的林妹妹犯傻,放着这么好的买卖不去做,非要去烧大缸。那东西能有几个钱,还是卖粮食好赚。毕竟他就没听人讲过,卖粮食的会饿死。
送走程敬,杨主簿又来了“妥了。如今三家都是鸡飞狗跳。”
有反过味来的雍娘子协助,那些想要看笑话的人也就再也藏不住了。女人最了解女人,雍娘子木讷的大脑都能想象出那些人会如何编排她。不管是出于自保也好,还是报复也罢。总之她要让那三个贱人明白,站在岸上的,永远死的最快。
于是得到信的杨儒就安排了这么一出弄假成真,先找了李司吏的熟人相邀,灌醉了对方。然后借着进屋抓淫贼的工夫,将不省人事的李司吏扒光了,再带出来。有那两个女人的贴身物品在,李司吏这次要脱身可不容易。
“那就恭喜杨主簿发财了。”郑直撑开他刚刚入城时,花了五十文重买的折扇“没准还能多几房小妾。”
“解元难道无所求?”杨主簿有些搞不懂。对方下午就让人给他消息,这才做局对付工房的李司吏。其实他和李司吏早有矛盾,奈何对方也有所依仗,再加上他不是本地人,因此也就维持着表面关系。不想今日竟然惹到了郑直。
“俺不过是气不过而已。”郑直笑道“若是再计较下来,也就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杨主簿笑了笑“这个好办,出了这种事,她们哪还有脸,就算活着也会被赶出家门。想来多花几个钱买来就好。”
“哦?”郑直想了想“俺就不夺人所好了。”那三个贱人早就名声在外,不晓得如今多少人盯着,他可没兴趣为了这种女人污了名声。
“解元大度。”杨主簿立刻恭维一句。
“俺已经给石员外郎送去书信,想来不日就会有结果。”郑直自然晓得对方心心念念的是啥“其实杨主簿为何非要去真定府城受罪,旁处也有大好钱途。”
“还未请教?”杨主簿心中一动。
“大名府,元城县。”郑直轻声道。
“郑解元讲的是粮食?”杨主簿可比郑直了解公务,立刻懂了对方的意思“只怕独木难支!”河南八府漕粮谁不眼馋,可是凭借一个小小的杂职乱伸手,难道不晓得‘死’字咋写?况且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他就算到了元城县县衙,又能帮啥忙呢?
“在下在河南的彰德府有些朋友,本地的真定府也有咱们的朋友。”郑直笑道“就是保定,河间,济南府也有朋友。不晓得能不能帮杨主簿撑一撑?”
杨主簿斟酌片刻“郑解元可否容俺几日?”
“这是自然。”郑直道“不着急,俺也不过临时起意,多合计合计。”
送走了杨允,没等郑直喘口气,得到消息的刁谦延就找了过来。
“兴王府?”郑直好奇的询问“他们该不会走岔了吧?”不怪他有此一问,实在是匪夷所思,兴王府运送万寿节准备贺礼的队伍竟然停在了城外码头。而刁谦延来就是告知郑直,对方有意清理一些夹带。
按理讲兴王府应该坐船直入长江,然后在瓜州进入运河北上的,怎么也不会跑到滹沱河这里。毕竟京师与真定一东一西,如此完全是南辕北辙。
“要不讲聪明反被聪明误。”刁谦延到没有着急,耐心解释道“都是他们太算计了。安平以北的河道水位太低,他们就自作聪明,拐进了卫河。打算由此走漳水,在青县进运河。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天下聪明人都扎堆了,到了献县才晓得漳水河道同样从青县一直堵到了献县。眼瞅着再晚了就要误了万寿节,这不就又进了滹沱河。他们这次夹带了些特产,若是乘船一切都好,奈何到了府城就要乘车。只能如此了。”
郑直有些无语,果然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这算计都到了骨子里“刁主文介绍的,俺自然要给面子。啥时候见面?”
“宜早不宜迟,他们着急动身。不如就明日,不晓得郑解元意下如何?”刁谦延立刻提议。
“如此甚好。”郑直立刻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