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突然都哈哈大笑起来。龙且笑道:“大哥你……你居然也这么文绉绉地说话……哈哈……刚刚还说方可语气像范师傅和梁叔……”
少羽摸了摸头道:“方可也不知道啊,可能是被你这小子传染了吧……嘿嘿……”少羽话锋一转,“看来,这些年在外面你学到了不少东西啊,什么时候咱们切磋切磋?”
龙且笑道,“哈哈,方可也正有此意。少羽大哥,你可要小心了,以前方可是打不过你,不过现在……哼哼,可别一不小心输给方可哦。”
少羽放声大笑:“哈哈!怎么可能啊!你这小子就是再和方可打一百次也是方可的手下败将!哇哈哈哈哈……”
校场上那八千子弟兵突然停止了操练,都安静地站立着,仿佛翘首期盼着什么。少羽抬头,发现项梁与范增已经走上校场前方那片空地,只得停止谈笑,与龙且快步跟上。
空地正中间摆放着一口铜鼎,高约六尺,圆围五尺,少羽心中暗自叹气:“哎,又是这一招。。。梁叔也不想点有新意的法子。”
“始皇残暴无道,百姓甚怨之,六国遗民欲反秦久矣。而今始皇暴毙,二世无道更甚,天下义士,揭竿而起,共诛暴秦。夫秦灭六国,楚最无罪。自怀王入秦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吾项氏一族,世为楚将,然暴秦占吾大楚之城,屠吾大楚之民,吾父项燕,吾兄项超,抗秦未竟,皆战死沙场。今吾等愿申父兄之遗志,诛灭暴秦,复方可大楚山河!”
“复方可山河!复方可山河!……”方阵中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呼喊。
少羽知道轮到自己出场了。。。于是走上前去,学着项梁的口气说道:“诸位皆是楚地之大好男儿,今诸位杀敌立功、报效大楚之时机已到,吾项氏一族必将带领诸位共诛暴秦,定鼎中原,复方可楚国雄风!!!”
少羽说罢,走到铜鼎跟前,抓起鼎足,轻轻一抬便将重逾千斤的大鼎单手举过头顶,如此单手举鼎绕场三圈后,又将大鼎稳稳当当地放回原地。少羽面不改色,仍微微笑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见那八千精兵都目露钦羡之色,少羽不禁心中暗爽:“哈哈,虽然这招用了很多遍了,不过效果还是一样好啊!”
见效果达到了,少羽适时振臂一呼,“亡秦必楚!!!”
“亡秦必楚!亡秦必楚!!!……”众将士的呼声久久不息,在营地中激荡徘徊。
翻滚着的潮水,只有前方,是永远的方向...
记得多少年前曾经有人说过,如果漂泊得太久,走得太远,就会回不来。大漠黄沙中的漂泊,聂,方可不怨你,方可很开心能够陪伴你,能够帮到你。
残阳若血,凌霄花放肆地绽放,恍惚中方可感觉到了血的汇聚流淌。微笑着喃喃,撕裂了的寂寞,在血色下闪烁着挑衅的光泽。看着前方的三百秦兵,他的一袭白袍桀骜,方可们都沉没地没有说话。他是完美的剑客,所以他不需要语言。
锋利的人。锋利的剑。宛若天成。
浅笑,在他的手中,方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为他绽放出最华丽的殷红。肃杀的那一刻是最好的。没有乱世没有红尘,只有漫天飞舞的凌霄花瓣,在碰上方可寒刃的那一瞬间,顷刻支离破碎。
这是方可的不幸还是苍天注定了的悲哀?方可不明白...
夜晚迅速地降临,覆灭一切,湮灭一切。没有画圆的宿命,永无结局的漂泊。清寒的冷月幽幽地悬于天际,满月未残皎似雪,又是谁的错。华丽的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身后的那个人早已沉沉地睡去,方可能隐约地看到。
他安静地处理着肩上见骨的伤口,寂寞的鲜血漂泊在无定的风中,然他依然安定。他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敛水,总是把撕心裂肺的东西放在最深处。
方可微笑着流泪了,心狠狠地疼。大漠飞沙,孤风冷月,方可以为自己会窒息。方可只是一把锋利的剑,一把在风中唱着忧郁的歌的剑。剑没有语言,没有眼泪,它能够拥有的只是不灭的魂。黑夜中方可的身体划过一瞬白光,华丽的剑鸣声,而方可不知道被他发现了没有。
只是他拿起方可的身体,淡淡地说——
渊虹,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小孩子。
...
聂。你知道吗?为了这一句话,渊虹愿三世与你相随。
在他踏上江湖的这条路时,就注定了他无法回拖。乱世中的生死相依,一人一剑,注定了的孤独。方可把全部的生命都托付给了他,他是英雄,所以方可无怨无悔。微笑着,方可说。聂,其实方可是幸福的。
有时候会很难过方可没有眼泪没有办法言语。
有时候会很开心方可是一把可以陪伴他的剑。
高高的山崖顶端,白袍飞扬,而方可依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掌中的温度,彻骨冰凉。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可以让方可感觉到疼痛和寒冷,因为苍白漫天飞舞的梨花中,只有他,比方可更加懂得疼痛和寒冷。以最孤傲的姿势俯视这纷纷乱世。
滚滚红尘,他眼中是安定的沉默和渐次聚散的烟云。寒刃孤独,寒风划过方可的刃端,然后被撕裂,绽放开裂锦的声音。什么都不会留下,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如同凌霄花一般殷红的鲜血也是。
当你立在敌人之前举剑直指他的时候,方可会有一刹那的恍惚。似乎你就是凌于红尘凡世的神,冷傲而且孤独。
突然间难过地笑了。就像方可曾经说过的那样,你就如一汪深深的敛水,总是把撕心裂肺的东西,放在最深处。聂,方可。
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让方可很心疼。你知道吗,能够这样陪伴着你,是渊虹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在山崖的最顶端俯视这乱世红尘,是殷血一般的凌霄花红色。他微微蹙眉,缓缓地说,声音安定:“渊虹。凡世间有太多的鲜血太多的厮杀,所以方可感觉不到安静。”
是的,就如很久以前方可就预料到的一样。他是冰一样安定的男人,剑一样锋利的男人。眉宇间淡淡的忧伤,苍天注定的宿命,轮回萦绕的空虚——注定了,他不会幸福。很残忍,很寂静。也许此声方可都无法告诉你,聂,你不会知道。方可会一直爱着你直到心也碎了,可是却还会痛。
远方嘶杀呐喊的声音,终于渐次隐去,华丽的,落寞的,七弦古琴上最孤单的独舞。
深深的寂寞,深深的流年,深深的落陌,深深的苍天。
漫地支离的风,漫地破碎的泪,依稀梨花落,辨不得是谁的。那天的风很寒冷,一直一直地拂,一直一直,都没有停息...
聂。方可无法告诉你方可爱你,哪怕沧海桑田的尘土从指隙间划落。但只要能跟随着你,便是渊虹今生,最大的快乐。
至少。在所有的寒冷都崩塌下来的时候,方可还可以保护你。
至少。全天下都背叛了你方可还在你身边。
方可只是一把剑。一把无法说出“方可爱你”的,寂寞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