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谈的内室死得早,司马迁也是在龙门老家中由外祖抚养成人。
既已在太史令院中安顿下来,方璃便担起了家中主妇之责,一两日间,便将院落打扫得干净整洁,偶尔在草棚中与司马迁谈论《尚书》《左传》,令司马迁深感受益颇多,方璃也慢慢敞开心扉,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颜。
可这两日对于方可来说,那真叫一个抓心挠肺,他一面无数次的幻想,模拟着与老爹汉武帝的初次相遇,一面又苦于无法自证身世,担心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坏了大事,同时还担心着东方朔放他鸽子……
眼见就要到申时了。
“该死的,就知道他靠不住!”
方可倚在院门处,生气地锤着门板,正当他心里咒骂之时,拐角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言而有信,对你这小儿也不会例外。”东方朔看着方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用团扇敲了敲他的头,心想这小子肯定已在心里咒骂过他千万遍了。
方可跟着东方朔,一路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西市最大的歌舞坊。
“这……”
这勾栏听曲儿的烂梗,怎么老爹也爱玩儿!方可气得翻了个白眼。
“你便装作我的书童,随我进去,老老实实呆在我身旁,莫要乱跑。”
东方朔交代了几句,两人便随着一哄而上的女伎,在簇拥中走进了歌舞坊。
坊中一层歌舞鼓乐鼎盛,平时喝喝小酒赏赏歌舞,不吟诗作赋的便不会花钱去到二层的雅座。
二层多是文人骚客在此附庸风雅,玩玩酒筹。
而再往上,便是封闭的厢房,每上一层玩儿的花样都不一样。
东方朔却是很自在的坐到了一层的角落,原本簇拥的女伎挥挥衣袖,扫兴散去。
“在哪儿,在哪儿呢?”方可环视了一圈,来来往往这许多人,实在看不出谁是自己的老爹。
东方朔敲了敲他手臂,团扇往二楼指了指。
他?就是我爹?就是汉武帝?
顺着东方朔所指的方向,方可仰视着坐在二楼栏杆边的男人。
一身赤玄相间的深衣长袍,身板看着十分健硕且挺得笔直,光滑的下颚线条分明,鼻梁高挺发髻整齐。
身旁还跟着一个高个儿的瘦子。
这比大汉天子里的晓明哥更多了几分英气。
不愧是我爹啊……
东方朔见方可痴傻地张着嘴,盯着楼上眼也不眨,赶紧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哎,回回神儿,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方可这才收回了目光,咽了咽口水。
“你这小儿,怎的见个大男人这般痴傻模样,莫不是有那龙阳之好。”东方朔好整以暇地瞅着方可。
方可真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告诉他那是我老子!你以后对我客气点!
“去去去,我只不过是被圣……被他的气质震慑住了。”
待方可再次偷看时,楼上的人已经起身,往三楼去了。
“哎哎哎,脖子收回来!”东方朔敲打着方可,这小子,眼睛跟长在圣上身上了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他们这是……”
“你当出来一趟,真是来听曲儿的?”
不愧是我爹……
此时方可心中对汉武帝的敬仰已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爹做什么,都是另有深意的,难怪能驱除鞑虏平定天下!
时候也不早了,人也见到了,东方朔作势要领方可回去。
可方可正在兴头儿上,说什么也要等汉武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