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上堆雪,被月光映的莹白。
燕从灵只淡淡扫了眼,便从那些光秃秃的树枝间,寻到一抹融入身后雪色的白,团成球安安静静缩在最高处。
“楼弃雪,回家了。”
她喊了一声。
树干后隐着的身影动了动,一只尖尖的狐狸耳朵最先探出,不同于浑身雪白皮毛,染着春樱的粉。
他声音好听,泠泠如雪,“怎么,你那位友人已经送走了?”
“是的,所以快下来吧。”少女走过来,在树下站定,咚咚敲了两下手里的碗。
“我给你带了甜汤圆,快下来吃。”
树上的狐却不领好,炸毛,“燕从灵!我又不是狗!”
每次在家她喂大黄狗就是这样,习惯性敲几下碗沿。然后那条蠢狗就会一边将尾巴摇成花,一边毫不犹豫向她奔来。
他怎么能和一条蠢狗一样?
想是这么想的,身体却第一时间从树间轻盈跃入她怀里。
少女的怀抱温暖柔软。
双臂轻缚,没有拒绝他。只在落雪阶上扫出一片空地,坐了下来。
她端过那碗甜汤圆,问,“还热着呢,吃不吃?”
“吃。”
怀中的小狐倏地变成白衣男子的模样,颀长身形半俯在她膝上,一手轻撑在她身侧,接过那碗甜汤圆。
山楂的酸甜溢于齿间。
别说今晚的不满,便是深藏在心底的那道心魔,似乎都没那么沉重了。
他总是这样,只要她施舍一点点的好,就很容易被哄好……
哪怕前世被杀时的怨恨积成心魔,再来一次见到她,所有的心理防线还是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方才怎么变成那副模样了。”燕从灵还记得那些飞虎兽。
楼弃雪的真实身份,目前只有他们几个云山门下的知晓。
虽说妖分好坏,但人妖相差悬殊,百姓还是会惊恐。
这种感觉,大概像是知道有一只老虎就在身旁。即便驯兽师再三强调不会伤人,还是会心生害怕。
她作为抓妖师,枕边人是妖王这件事要是扬出去,有害无利。
“有其它女子在。”楼弃雪给她送了一勺,动作极其自然,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孤男寡女对我名节不好。”
“咳、咳咳!”
燕从灵险被那颗汤圆噎死。
他放了碗,连忙给她拍背顺气,“吃这么急做什么?”
“你一个男的、一只狐狸……”燕从灵脸被呛的通红,“想这些做什么?”
周凝语都没觉得吃亏。
他怎么比大家闺秀还磨叽讲究?
但怎么说,也是自己把人扔下的,见他一副又要生恼模样,燕从灵忙上前挽了人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快回去吧。”
…
大黄狗欢天喜地迎上来时,楼弃雪手上还提着顺路从街头买的酱大骨。
他一向对这条狗没什么好脸色,但一天三顿,顿顿不落,养得油光水滑。
兽类心思单纯,谁喂的和谁亲。
它摇着尾巴热情跟过去,半点儿也不看青年黑沉如锅底的脸色。
燕从灵先进了房里。
掺了草药的安神香包挂在帐边,气息淡苦,令人心静。
她早间赶时间换下的,胡乱堆在桌案上的衣物早已不见,不用想也知道是被整齐叠放收进衣柜里。床榻上的被褥也换了,蓬松绵软,是今年的新棉……
灯盏正亮,她低头坐在那里,看不清神色。
半晌,终于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