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州港,都督府。
梳着高马尾的女子进入书房,案后的青年还在提笔书写着什么。
她也不着急,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起整间书房的陈设。
室内空间不大不小,刚好合适。但可用的家具并不多。地上并没有铺设世家豪贵用来跪坐对谈的席垫,而是寻木匠做了几张造型古怪装有靠背的胡椅。
大咧咧的在胡椅上坐下,试了试后面的靠背,虽为木头材质有些僵硬,但比起席地而坐要更舒服的多。
只坐了片刻她又站起身来,似乎坐立不住,清亮的眼睛好奇的在室内继续打量。
很快,正中一个木台引起了她的注意。
来到台边才发现,其中山川河流城池沟壑惟妙惟肖。不同的小旗插于其上,黑色的应该是秦旗,还有绿色与插在山林中的黄旗。
这或许是沿海三郡的地图,她看到来时路过青岭地貌亦在其中,上面同样有一枚很小的黄色旗帜。
如此地图她从未见过,将闲置在旁边的几枚小旗一股脑胡乱的插在上面,玩够了的她再度将视线移到别处。
除了青年书写的桌案与一台木架,室内再无其他。
走向前面略高一级的台阶,木架上端正放着两把武器,普通的制式大黄弩自然不能吸引她,于是将目光停在另外一柄佩刀上。
这是一柄比普通直刀略宽一指的佩刀,刀身只微微有些弯曲,白革的刀柄间有方便手掌握住而不打滑的纹路,两枚小巧的暗红色宝石镶嵌在豹头吞口上,使它仿佛活物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她来了兴致伸手取下佩刀,入手颇沉,怕是至少十斤。
奇怪的是,刀在即将拔出的刹那居然发出犹如不甘的轻吟,声音很小却仿佛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啊!?”
青年终于起身,一把将她手中的佩刀夺了过去,出鞘半寸的刀锋立即入鞘,外泄的丝丝寒气也在空气中消散无形。
“它有自己的意识,不喜欢外人触碰!”
权清瑶转过身来,终于看到了青年的面容。眉如利剑,目若朗星,面部刀削般的轮廓宛如山岳。
在长安她见过太多英武俊朗的男人,如高高在上的天王苻坚,又如人中龙凤慕容垂,亦或是刚到平阳赴任的青凰慕容冲。
面前的青年与苻坚相比少了无可比拟的霸道之气,与慕容垂相比则是少了沉稳与老练,亦没有慕容冲的倾世容颜。
但他却自有一股气机,仿佛山崖绝壁上挺拔的青松,纵然历经霜雪仍傲然耸立,只待山雨欲来,便可使周围生灵重新焕发勃勃生机!
青年比她高挑的身体还要高出一个头,权清瑶昂着头,头顶高扎的马尾在束腰的红衣上不安的摆动着。
四目相对,迎着青年锐利的目光,权清瑶一对美眸丝毫不怯,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身上的衣着。
“钟荣?”半晌,瞧够了的她出言确认。
“是我!”
权清瑶打量钟荣的同时,后者也在打量她。
此女与温婉贤淑的谢道韫不同,从她的眼中能看到满满的自信与难以抑制的飞扬,瓜子脸上尚且残留着婴儿肥,与她十五岁的年纪正好吻合。
见他重新将佩刀放置在架子上,权清瑶尝试着踮起脚尖,发现即便如此也难与钟荣比高。
“你就是父亲要我嫁的人?”
钟荣不置可否,再度在椅子上坐下,拿起靖海都督与扶风县侯两枚印章分别在送给苻坚与王猛的信笺上用印。
“父亲说你是汉人中的豪杰?”
钟荣不答,权清瑶背着双手将脑袋伸到他面前,吐了吐粉扑扑的舌头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是不是嘛?你快告诉我!”
将信笺塞入信封里,钟荣无奈一笑,这个女孩就好像是隔壁家的顽皮小妹妹,同时还是个问题宝宝。
难怪权翼这死老头着急忙慌的将她送过来,他顿感头大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