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文好似有了几分醉意,大放情怀,不拘于礼。
顾清源心底轻笑,本就平常酒菜,无非掺杂几分灵气,又不是什么琼浆玉露,哪能那么醉人,无非借着醉意说着平常不说的话,拉进关系。
一个揣着明白,一个装糊涂,正好相配。
“顾道友说的哪里话,修者哪個不知道三灾六难的。”张敬文拾起一粒花生米,打开了话匣子。
“金丹之道实属非常,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一达紫府,鬼神难容。天降雷灾,须要见性明心,扛得过,寿与天齐,扛不过,就此绝命。
再五百年后,天降火灾烧,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唤做'阴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千年苦行,俱为虚幻。
再五百年,又降风灾吹袭。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薰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赑风'。自卤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这三灾俱只能硬抗吗?”顾清源有些好奇。
张敬文苦笑一声:“丹修传承何止万年,自有那躲灾之法,个个是大宗不传之秘,哪能是我等小小筑基可染指的。”
躲灾法吗,怎么个躲法?顾清源心中暗暗惊奇,忽的想起自己还囚了一丝劫气,这躲灾法说不定正落在劫气上头。
张敬文一脸正色:“顾道友想的有些长远了,不达紫府,三灾自不会来,我等却是要小心那六难。”
“六难是筑基才遇吗?”
“非也,自炼气始,紫府终,贯彻丹修一生,只有那金丹道君才能得逍遥。”张敬文微微摇头,“六难又分内劫,外劫,外劫好过,内劫难逃。”
顾清源来了兴致,连忙问道:“道兄见多识广,还请道兄解惑。”
张敬文摆摆手:“无非多活些年月,知晓多些罢了,外劫有二,气遮眼,因果还,气遮眼者,恍恍惚惚,得罪强者不自知,往往不明不白,已身在劫中,凭白糟了打杀。”
顾清源想起那虎妖,微微点头。
“因果还,乃是过往纠缠,或是百年前一场斗法,或是十年前一场灭门之恨,被仇人寻上门开,做过一场,打得过,劫难自消。打不过,化为灰灰,”张敬文继续说道,“此二者为外劫,若有精湛神通,护身法宝,又或者护道人在侧,皆能得一线生机,难就难在剩下的内劫。”
顾清源给他斟满酒,细听分说。
张敬文摸起酒杯,却不饮下,只是长叹一声:“四内劫,知见障,中者往往不知,一身修为困顿,感悟天地,上下求索不得精要,螺狮壳里做道场,跳不出樊笼,百年难得寸进。
冷宫阙,种种悲情自内而生,往往中者皆是寿元将尽修者,对前路迷茫,对登境沮丧,提不起心气,郁郁而终,宛若孤身处冰冷宫阙,彷徨无助,故得此名。
这两者倒也算易,若是心性坚韧,明心见性,又有外人当头棒喝,一一点破,渡过者仍有三四成,难逃的是心魔乱和情丝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