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教堂内的光线变得昏暗模糊，静静燃烧着的蜡烛变成了宛若巨兽瞳孔的铁艺灯盏；四周的墙壁迅速拔高，变回了高塔的模样；就连空气中的香烛燃烧的气息，也似乎是自己的错觉，分明是鲜血的腥气与尘埃的霉味……

有东西在看着他。

这种认知一旦涌现，就再也停不下来。

不要抬头，不要抬头，不要抬头！

他的内心警铃大作，但身体却违背了心的意志，脖颈处的关节缓缓转动，安室透抬起了头，向上望去。

果然，这一切并非浮光掠影。视线源头正是来自教堂顶部。

背生黑色羽翼的神明正俯视着他，原本是眼睛的地方，变成了黑色的孔洞，如同缓缓蠕动的黑色漩涡蚕食着他的理智。

一股寒意由他脚底窜起，一路蔓延至全身。他试图转开目光，却仿佛被强行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种熟悉的失去身体控制的感觉……安室透紧咬牙关，竭力保持清醒。

那神明动了。

祂向他伸出一只似是鸟爪又像是人手的肢体，腐败霉臭味愈加浓烈，令人作呕。

就在那只衅秽满布的手即将触碰到安室透的一刹那——

“安室大哥！”

突然，一阵短暂而强烈的光明从四周的墙壁中迸发出来，穿过了黑沉的墙壁，打在了安室透此刻苍白的脸庞上。

安室透猛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仍然端坐在教堂的座椅上，孩子们一个个离开座位，步履轻盈，唯有他大汗淋漓，浸湿了衣裳。

是梦吗……

“安室大哥，你的脸色好差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室透失去焦距的眸子缓缓回神，转头看向说话者的所在。

是阳菜，小姑娘大概是怕被神父发现，小心翼翼蹭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向他。

安室透定了定神，挤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没事的，阳菜，昨天晚上没睡好，刚刚才神思恍惚，不知不觉就又睡着了，还做了个噩梦……”

真的，是梦吗……安室透说出的这些话自己都不信。那真实的触感、冰冷的恐惧以及被不可名状的力量凝视的感觉仍然残留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教堂上方，壁画中那黑色羽翼的神明仍然背对着他们，并无任何异常。

阳菜听后恍然大悟，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沉吟片刻后，她把自己洗得发白的帕子递了出去。

“安室大哥，擦擦汗吧。”

安室透接过对方的手帕，道了声谢，撑着长椅站起身来。

“谢谢阳菜，走吧，现在该去吃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