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下跪宣示效忠哄他,要拿出真正的军队令他觉得自己可靠,他仍旧按照这一策略按部就班做着,静静等待他选定的开拔日。
所有人都在准备,阿里奥伯特和他的使者们自身不参与任何军事训练,就在香农驱赶马匹肆意啃食本地荒草。
只有神知道雷格拉夫追加的防骑兵训练是否有意义,他有这方面的想法,显然比自己的主人查理更有见识。
闲下来的阿里奥伯特有空多写一些文件,单纯靠着一张嘴对查理汇报,往往因为遗忘而忽略很多细节。
他被许可在香农自由行动,阿里奥伯特才不关注本地人的民生,一双眼睛观察本地民兵的数量估计他们的实力。
就在所有人摩拳擦掌之际,一位来自布鲁诺的信使快马加鞭而来。
雷格拉夫自己也在军营了整顿服装,一些必要的个人物品将放在驴车上,届时自己也干脆舒服地坐在驴车晃晃悠悠南下罢了。
突然,门外一阵战马嘶鸣。
下马的萨克森战士快速告知执勤的卫兵,罢了重大消息传到雷格拉夫的耳朵里。
“这是怎么回事?奇怪的教士还带着贵客,突然就被老埃里克一伙儿拦截了?也罢,我允许了,让教士来见我!我也准备一下。”雷格拉夫做出断然指示。
“遵命。”信使立即退下。
“居然还有这种事,似乎也不是图尔方面来的家伙。”雷格拉夫又思考一番,以最快的速度去修道院将尊贵的博德院长唤来。
他估计图尔和周边地区的大教堂和修道院的高级教士们都互相认识,说不定来者会是博德的朋友,果真如此自己就需要切实的以礼相待了。
博德院长获悉此事也很吃惊,他不理解,出了北方教会的那些狂人敢在冬季活动,本笃休会在其他地狱的分支均在冬季选择蛰伏。
“是哪位尊贵的朋友强行要在冬季过境香农?”博德也想开开眼,于是急匆匆地带上下级教士随行,他自己也戴上了主教高帽。
待到傍晚时分,与修道院长聊了一阵子后,雷格拉夫一拍大腿授意准备一顿美妙斋饭。
相比于修会的那群苦行僧,雷格拉夫这里除了不准备肉食,其他伙食很丰盛。
新烤的面包块、北欧风格烤制死面饼、加了盐的酸奶、乱炖蘑菇菜汤、单纯煎鸡蛋。
相比于傍晚时分修道院的圣餐,这些美食令博德也很期待,但他不直白表现自己的食欲。
另一方面,快速敢来的马车队,枢机马肯伯特与埃蒙特鲁德,以及经历袭击的其他人,他们对未来依旧惶恐不安。
篷幕下是一众紧张的人,透过车棚埃蒙特鲁德能感觉喧闹,以为自己是到了土匪窝子。
实际是香农地区的孩子们凑到路边嘻嘻哈哈围观远道而来的马车,因为没有人驱赶小孩子,很多孩子干脆跑到了路上,再跟在金发诺曼战士的身后,嘻嘻哈哈有样学样地走着。
因为,已经三个月了。雷格拉夫带来的全新生活理念使得所有农民都有机会当兵,最下贱的农奴摇身一变成为直接效忠国王的士兵,小孩子看明白了这一切,心想着自己再过几年也该当兵了。
他们孩子们发现雷格拉夫大人是一位非常年轻的青年,只要效忠了他,以后就是天天有好饭吃。
的确只要给雷格拉夫当兵,绝大多数情况就是顿顿有浓稠麦粥吃。
难得来了新乐子,大量村民也凑来看戏,他们自发凑到军营处,对即将下车的人谈论不已。
“马车,停下来?”埃蒙特鲁德惊恐地嘟囔,小脑袋也左看右看。
女仆长玛利亚泪痕未干,她发誓:“我会拼了命保护你。”
事情完全不是少女所想。
带着主教高帽的博德院长极为吸睛,众背负教士被赶下来,第一眼看得一众高级教士在等候,恐惧忐忑一扫而光。
“你们……居然是你们!”
“朋友。”博德院长知道有教士来,他按部就班走上前,态度和善地说明自己的身份:“我乃图尔本笃修会、香农小教区圣马克西姆修道院院长博德,欢迎你们来到香农。”
“你是……博德?就是曾经写信到奥尔良的博德?”一瞬间马肯伯特完全绷不住了,他本想保守自己的身份秘密,现在几乎是以吼得说明自己一众来自奥尔良。
“奥尔良?!”雷格拉夫站在一边,他清楚听到这个词汇。他暂时不说话,也令听到此言变得极为敏感激动的卫兵们保持镇定。
他就继续看着两位教士的对话。
只见下了马车的那个尊贵家伙忙着摘掉头罩露出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我是奥尔良圣十字大教堂枢机,我的名字是马肯伯特。”
“您,是一位主教枢机?”博德吃了一惊,不禁带着下级教士们微微鞠躬致敬。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到了香农?您就博德院长。”
“是我,朋友……”博德想再询问一番,又想了想,将雷格拉夫推向前台。“您看这位年轻的王者,请容许我介绍他的遵名。”
“莫非……他就是麦西亚王?”马肯伯特过于急不可耐,实在忍不住抢话问道。
“是我。”雷格拉夫绷着年轻的脸,摘下绒毛,夕阳下他模仿父亲的马尾辫也被照成橘色。“听说我的人袭击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要突击南下?”
雷格拉夫谢绝表达欲极强老埃里克的示意,他要教士自己说。
他再掐着腰,考虑到对方必然受到严重惊吓,顺手指了一下天空,特别承诺:“天主在上,我承诺和善对待你们,我已经为你们所有人准备了一顿美餐。哪怕你们真是从奥尔良来的,我也不会亏待你们。我是麦西亚国王雷格拉夫,我可以与你们做朋友。papa,可以告诉我实情吗?”
马肯伯特一时很动心又有点犹豫。
“怎么,感觉我会是说谎者?放心,图尔是图尔,香农是香农。阿基坦国王封我为香农男爵,我是他的封臣。”
“什么?!您……是伟大的查理,是他的封臣?”马肯伯特根本没想到这点。
“当然,以后我还是安茹伯爵,我站在查理的立场。看来你们对查理非常感兴趣?”雷格拉夫循循善诱问道,也把有的没的拿出来标榜自己不凡。
马肯伯特已然破防,哪怕埃蒙特鲁德与查理未曾见过面,甚至查理都不知道奥尔良伯爵还有个小女儿。
他昂起胸膛,公开说明:“我们的确从奥尔良来,我们有知道尊贵的麦西亚王在法兰克。您可知我买的重大使命?我们互送奥尔良的埃蒙特鲁德去波瓦蒂尔,她是奥尔良伯爵小姐,另一个身份……就是阿基坦王国的王后,是查理的妻子。”
“她是查理的妻子?”
“千真万确。”虽然知道撒谎是错误,马肯伯特没有办法只能破戒。当然他们举行大婚后,自己现在就不是撒谎。
“想不到还有贵客!请让王后下来吧!”
雷格拉夫极短时间内做了一番头脑风暴,自己需要查理的资助,现在帮助他的妻子是否能得到查理满意呢?
再说,控制他的妻子,行为可能卑鄙却能要挟他就范。
“她会成为您的客人吗?”马肯伯特再问。
“当然!是贵客。”
“好吧。”
最后在马肯伯特授意下,埃蒙特鲁德不情不愿下了马车,少女勾着头死死抓住女仆长的胳膊,脚步也因为害怕一瘸一拐。
“抬起头吧!尊贵的王后。”雷格拉夫精神紧张地命令道。
此刻,埃蒙特鲁德果然机械式地抬起头,展现罩头之下稚嫩的脸。
“一个少女?一个……奥尔良的少女?”雷格拉夫没想到王后岂止是年轻,简直是……稚嫩。
与此同时,埃蒙特鲁德也看明白眼前少年的诸多细节,他掐着腰的样子极为干练,衣着也颇为华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英武之气。
就仿佛,这就是查理。因为在车篷了她敏感地听到了法兰克语的“国王”一词。
她嗤嗤地问:“您……该不会是阿基坦国王……您是查理?”
“查理?什么查理?你难道不是王后吗?你是否误会了什么?我是麦西亚国王雷格拉夫,我的国家在不列颠海岛。而香农,是我在欧洲大陆的飞地。”
他的话完全超出埃蒙特鲁德对世界的认知,少女勾下头又不说话了。
埃蒙特鲁德的确不是活泼的女孩。
雷格拉夫再问:“可否告知你的名字?”
“我……”女孩依旧勾着头,轻声道:“埃蒙特鲁德·苏菲娅·威廉·德·奥尔良。”
她的名字很长,最先说明的“埃蒙特鲁德”是她的本名。
不过这一名字也在暗示一个重大情况,雷格拉夫作为外来者可能不知情,但布鲁诺作为法兰克体系的贵族注意到了,少女仍在用“奥尔良”为后缀。
“奇怪,她不是查理的未婚妻吗?只要订婚了,就该改为阿基坦做后缀。”
布鲁诺不禁多想,可能这里面存在一些欺骗,看得现在雷格拉夫的热情样子,自己用不好干扰了。
他不由地勾头嘀咕一句:“雷格拉夫,你对不请自来的客人都这么友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