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们不能完全与战争割裂、不可以坐享其成。留里克也确实用得着这些当地人,所谓当战斗结束后还需奥拉芬等人去收拾残局。
这并非一场在篝火照明小的讨论会,只见留里克站在一辆雪橇上,他的身后就是熊熊烈火。
军官们站成一圈将他团团围住,倾听耀武扬威的国王做宣讲。
“我们的敌人!普斯科夫的高尔已经武装起来了!真是可恶,我们一年前曾善待的客人,居然做了叛徒!有两个家伙在给高尔通风报信,我们计划的突袭已经不切实际!”
留里克在高调强调叛徒、出卖这些字眼,军官们的怒气被迅速调动起来。
“可能有人会说,我们为什么要和普斯科夫的丹麦人开战呢?不!我们要开战的只是高尔和他的家族,原本只要铲除他战斗就结束了。
可是!现在高尔带着他的人武装起来,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摆出堂堂之阵与他们决战。
你们所有人不要心存幻想,切记敌人非常强大。你们很多人会在温暖季节参与远征法兰克的行动,在斯摩棱斯克的作战你们并没有发挥出足够的战斗力,我对一些人的实力心存怀疑。谁会有资格去法兰克征战呢?你们需要真正的战斗证明自己,你们必须在普斯科夫之战证明自己……”
讨伐普斯科夫在留里克嘴里变成了诛杀叛徒、证明自己、血祭奥丁的战斗。军官们欢呼呐喊,随着有人拔剑直指天穹,更多的人纷纷效彷,一时间篝火照得这些冲天的罗斯钢剑烁烁放光,他们的斗志之盛也能震落森林积雪。
既然大王基于情报调整了战术,罗斯军又开始调试起所有的雪橇载扭力弹弓,即便事到如今这些重武器就只保留了十座,其余的已经提前运回诺夫哥罗德了。
反曲弓、单体弓、木臂十字弓、钢臂十字弓、扭力弹弓,罗斯军不同其他北方势力的一大亮点正是远程武器的大规模使用。
因为波姆还透露出有关高尔的打手集团的实际武装水平。
“想不到他们在用一种边缘比较薄弱的木盾?比我们的盾更薄也更轻便些?这样的话岂不是我的弓弩能轻松打穿?那些战士也只有少数人有甲衣,大部分还是裹着厚实皮革就参战?如此一来对付他们不又成了轻而易举之事。哦,如此装备这群家伙欺负本地克里维奇斯拉夫人的确够了,想要抗击我……还不够格。”留里克心里滴咕,他没有将这些详细情报告知部下,只因担心战士们傲慢轻敌。
豪言已经下放,下级军官会一定会添油加醋得通知到每一个战士,因关系到谁有资格参与远征,所有人都将特别重视明日战斗。
……
另一方面,一切正如波姆推测的那般,卡洛塔与斯瓦德急匆匆带着家人朝着反方向狂奔。
有的人总能观察到美好的另一面,这两位在新罗斯堡的确过了舒服的半年时光,也因为零距离观察罗斯社会意识到了一些特殊性、一些细思极恐的东西——罗斯王国极其好战、手段往往极其残忍。
不过当时大家都活在罗斯王的康慨中鲜有人关注这一点。
本想着回到故乡一切都祥和了,谁又能想到罗斯军队可以从南方突然窜出来?仿佛他们就是从天而降。
奥拉芬一伙儿去了里加,那里据称已经是罗斯人的地盘,所以这兄弟宣称的事肯定是真的,罗斯王带着大军真的来了。
仅仅是征讨高尔老大?不见得吧!只怕是他们意欲对着整个普斯科夫发动强袭施行残酷掠夺。
当罗斯的都城还在为昔日的各种远征战纪津津乐道,这两位可是敏锐注意到这光荣背后的杀戮,尤其一点——罗斯王国才是哥特兰岛大杀戮的凶手!
昔日繁荣的哥特兰到维斯比港突然沉寂,有传言说瑞典大军将之彻底毁灭,岛民几乎死绝,如今的哥特兰岛只有瑞典移民。
虽然普斯科夫方面与哥特兰岛速来无直接联系,各种消息通过商人接力也能传到普斯科夫。
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这在罗斯的都城有着大量证据,因为那个“卖面包的女人”就是昔日哥特兰岛贵族后裔。
罗斯本来就出身自瑞典,原本只是其中的一个部族,却在奥托、留里克两代首领下突然崛起。
罗斯的强大不需辞藻描述,只要站在港口看看冰封的泊地那漂浮在冰层上的如同小山一般的大船,想必任何人都不能否认他们的力量。
如果他们瞄上了普斯科夫,会不会……
正是看到了罗斯王国的两面性,在一番斟酌下两人不愿意跟着奥拉芬去追随罗斯王。当然他们也并非高尔的拥趸,只是朴素的希望普斯科夫免遭兵祸。
在两人看来,普斯科夫并非弱者,高尔老大有足够的魄力发动军队展开集结,若是再把杂七杂八的本地村民组织起来,拼凑出一支大军就有能力与远道而来的罗斯军打一仗,孰胜孰败还不好说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们冲进了一片平静的丹麦大社区、普斯科夫的主城。
它以滨河又毗邻河流入湖口的丹麦大社区为核心,辅以围绕它兴建的大量本地克里维奇房屋,从而构成了并无木墙防御的普斯科夫主城。
在主城附近又有大量的村庄,只因这片滨湖地域地势平坦土壤适合耕种,哪怕高尔老大现在索要贡品,各个克里维奇人村庄不可能放弃这片风水宝地,在能忍耐的情况下就把粮食交给老大换来安稳。
输入城市的粮食换来大社区百姓对高尔愈发高涨的拥护热情,如今各家各户都拿到了一批免费粮食,他们也就更乐意待在家中靠着更多的食物储备等待春季。
现在,斯瓦德与卡洛塔,他们暂且将家人放在空荡曲折的街巷。
两人冲向大首领的宅邸,如此鲁莽的行为自然被守卫者扣住,而这正是两位要的。
没有谁无缘无故硬闯老大的宅邸,他们两个大声嚷嚷,突如其来的聒噪遭到了守卫者的拳击,也顺利将高尔本人吸引出了长屋。
且看四十多岁的高尔,他在十位本地少女的簇拥下高调走出。
这些克里维奇人女孩是他今年特别索要的“贡品”,拿不出足够的粮食就用美丽的姑娘抵。
他倒也不是看上了这些女人,一定要与之发生亲密关系。一个强大的男人有很多妻妾不足为奇,可作为实力快速膨胀的掌权者,高尔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措施以配得上自己高贵身份,比如安排一些侍女。
只不过正是年富力强的高尔在无聊的冬季的确沉溺在了这些美女的温柔乡里,比起自己满脸皱纹的老婆,还是这些少女最令人舒服。
他有些萎靡的精神被户外的寒气冻得极为精神。他令这些侍女都退下,又令几位战士站在自己身边烘托威严。
“你们两个是什么情况?何故硬闯我的宅邸,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刚刚挨了一拳,感觉自己的一颗臼齿都松脱了。斯瓦德心里有气,毕竟自己给高尔报信也是看在大家一起住在这片小天气,本质上他并非高尔的臣子,也无意卑躬屈膝。
斯瓦德捂着嘴巴口齿带着戾气:“高尔,你要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微小虫孑,岂敢诅咒我?来人啊,把这人捆起来。”
“且慢!”见得高尔要动粗,一样捂着脸的卡洛塔大吼:“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如何死吗?”
“让他们先说完。”勐地眯着眼的高尔摆摆手,令即将动手的部下暂停。
“罗斯!你可知道罗斯?”卡洛塔继续道。
“知道。你们……该不会是从南边的社区来?你们本来就不听我的,我看着你俩有些眼熟,该不会……”
“正是我们。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大半年前我们兄弟还想你汇报在罗斯见闻来着,甚至还带给你罗斯王的礼物。”
“哦?我想起来了。”高尔拍了拍脑门:“你们继续说,谁敢杀我?”
“罗斯王!罗斯王留里克!”
“啊?”这是高尔听到最莫名其妙的解释。
卡洛塔与斯瓦德,两人双双指向河流上游方向:“明天!罗斯大军就会发动进攻,留里克决定杀了你,最后我们的普斯科夫也要毁灭。”
“什么?留里克要杀我?他凭什么?再说,他来到普斯科夫不是做客么?”高尔仍旧弄不清状况,基于自己四十多年的生涯,他直到这两人不会蠢到那自己的命来逗乐子,虽然难以置信,他们所言或许就是真的。
高尔闭着眼想了想,旋即命令:“来人,护送这两人进屋。我们……慢慢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