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没弄明白，但是被多莉的话勾起了兴趣，又转回过身子来，鼻尖已经直接顶到多莉了。

“为什么？”

“猴子是最像人，最接近人的。以前有科学家做过一个实验，只要给猴子们一些可以当钱那样使的代币，一段时日之后，猴子群里就会慢慢衍生出像人类一样的社会等级。有钱的猴子会雇佣没钱的猴子，没钱的母猴子会收钱陪其他公猴子，诸如此类的。”

“什么！母猴子也会做……”

“是的，会的。”

亚瑟因为这些话，显然紧张得呼吸急促了。多莉不想吸入过多浓浊的二氧化碳，也转了身，改成正着仰卧。

“猴子是最贴近人类，最像人类的动物，只要给它们一点点甜头，它们会以为自己有机会变成人类，但实际上，它们永远都只能是猴子。人和猴子之间存在着一条永远不可能逾越的鸿沟，人类知道，但猴子却不懂。它们想方设法地献媚于人类，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成人类，甚至是——”

多莉叹了一口气。

“甚至是以为自己已经是人类。”

“但是为什么中层管理人员和猴子像呢？”

“我都这样子说了，你还不明白吗？”

多莉又转过来，在被窝里握住了亚瑟的手。

“你以前也遇到过的啊，公司里面，就是那些中层管理人员，又或者吏部里面办事的人，也像猴子一样，觉得自己迟早会变成老板，甚至是以为自己就是老板！他们张口闭口地，总是说‘你们能不能有点主人翁思想’、‘不能从老板的角度思考就注定一辈子只能打工’这些听着就不像是人说得出口的话来。”

“哦，对对对！那些人很搞笑的。明明和我们大家一样，都是打一份工拿一份工资而已，但他们做了管理人员，就好像真以为自己是老板一样了！”

“对，像猴子那样，给他一套衣服穿起来，就以为自己是人了。”

“我明白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就算中层管理人员真的有大量猴子，但我们又怎么挖角啊？他们现在就算不是赚大钱的老板，也好歹是个管理人员啊，怎么肯跑来我们动物园这里做？”

“放心好了，亚瑟少爷。你记得我给你的那份报告里说的事吗？”

“你是说，最近来动物园签约的人，都是被工厂写字楼的人开出来的？”

“很有这种可能，而且，最近动物园游客变多了，应该不止是我们动物园经营变好的缘故。我猜，现在外面又在流行一波裁员潮。”

“哎，年年都这样，每年都是最差的，每年又终会被怀念是最好的。”

“一波裁员潮的起点是管理人员，是他们手执鸡毛，以精简架构为由头，拿着章子，给别人的额头上盖下‘不努力就要接受被淘汰’的章。而裁员潮的终点，也依然是管理人员，老板依赖他们，把工资要求又高，又要回家陪老婆孩子照顾年迈爹娘的中年员工通通炒掉，用‘年轻化’为借口，重新招来一大堆刚刚从学校里出来的新人。然后，中层管理人员，也成为了‘不努力就要接受被淘汰’的那一拨人。”

“多莉姐姐，真的会有一大波中层人员被炒鱿鱼的潮流要来？”

“应该会，我们只要尽量地往工厂写字楼前的电灯柱贴一些小广告，然后等他们来就好了。”

亚瑟依旧半信半疑，但多莉摆出一副“好了已经很晚了我的亚瑟少爷快睡觉吧”的祖母笑容，让他难以抵挡瞬间袭来的倦意。

明明什么也没干，却困了。哎，动物园园长可不好当，领导可不好当。

多莉都这么说，那就放心交给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