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衙位于三山街。秦顺从西华门出宫,沿着太平街向北,到里仁街,一直向西,直到武学。然后左拐进入承恩街,在承恩寺山门前的路口右拐就是三山街,再步行五分钟便到了府衙门口。
秦顺当然是比远在城外的李进来得早得多。李进就算一早出发,赶到应天府衙估计也得快晌午了,秦顺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在府衙门口干等,他找了个茶楼,挑了一个能看见府衙大门的位置,叫了壶茶,慢慢喝着等。
朱标知道内侍的俸禄不多,在秦顺来请安的时候,特意告诉他这几天的花费是为了公事,桌子上的十两银子,让他拿上。秦顺推辞不过,只得接下,所以他现在是公款吃喝。
就这么着,秦顺边喝茶,便看着越来越热闹的街市,在其中踅摸李进的身影。两个时辰过去了,仍然没有见到,他实在是不能再在这个位置等下去了,为什么呢?他憋不住了!
匆匆忙忙跑下楼,找了个背人的街角,眼见四下无人,秦顺赶紧解决问题。他这个时候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吃点儿什么不好,非得喝茶。灌了个水饱,万一因为一泡尿错过了李进,那他真没办法交代。
也别说,秦顺的这泡尿也来得是时候,刚刚结束拐上正街,就看到了李进,他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推着车,车上虽然盖着布,秦顺也猜到了是什么,他赶紧迎了上去。
李进没看出来对面走来的是秦顺,直到四目相对,还是一脸懵。
“李进兄弟,你终于来了。”边说边伸手去拉李进。
李进本能地避让:“这位兄台,你我素不相识,为何等我?”
秦顺一愣:“李进兄弟,是我秦顺!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忘啦!”
李进望着眼前这个人,慢慢地与脑海中秦顺的身影进行比对,沉默了半晌,他有八成把握可以肯定面前的人就是秦顺,仿佛如释重负。
这一路走来,他都在担心,万一秦顺只是个纨绔子弟,昨天所说不过戏言,那么这场官司怕是没有赢的希望。如今能在在衙门口碰到秦顺,至少这一趟没白跑。
于是说:“秦兄,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儿?”
秦顺见李进终于认出了自己,松了口气,说:“哎,你不知道。昨天从你家回城,可能是有些累了,出了汗,没想到被风一吹,搞得有点儿面瘫。看了大夫,给贴了膏药。早上起晚了,生怕错过你,没顾得上!”秦顺顺便指了指假胡子。
“秦兄果然是守信之人,我在此谢过了。”李进说着抬手施礼。
秦顺一伸手拦住了他:“我既然答应你了,怎会食言。别秦兄、秦兄地称呼了,听着怪别扭的,你就叫我顺子吧。”
“这怎么行呢!”李进摇了摇头,他认为这个称呼太随意了。
“那这么着,我比你大几个月,叫我顺子哥,总行了吧。”
李进想想倒也可以,如果再推诿的话,就显得太见外了,爽快地叫了声顺子哥,秦顺大声地答应了。李进也让秦顺直接称呼其名,别加兄弟二字了,村里人都这么称呼他。
秦顺指了指应天府的大门:“府衙就在前面了,咱们走吧,办正事儿要紧。你准备好状子了吗?”
李进点了点头,从怀里抽出一张卷好的宣纸,递给秦顺。秦顺没有接,因为他识字不多,看了也是白看,便嘱咐李进拿好状纸,并肩向大门走去。
“啊!”秦顺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头问李进:“被告的名字,你可知道?要是没有写明,衙门怕是不收你的状子!”
“顺子哥,你放心。来的路上,我们特意在朝天宫一带打听过了,那人叫常发,是郑国公府管家常全的弟弟,就住附近。”
“这就没问题了,走吧。”
走到府衙大门,被差役拦了下来,李进上前说明来意,才被允许进门。如此一来,李文博的尸身只能由秦顺和那名中年男子抬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