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奶奶热切地把她叫过去,又拍拍阮赴今的手:“真好,你们一起来看我啊?”
阮赴今把手里提着的水果放在一旁:“之前一直都没来看您,真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商奶奶毫不在意,“还不是你们想了主意,才把我安置到这儿来,我多应该谢谢你们呢!”
另一个老太太也插话:“是耶,有小纪来看她还不够?这老太太还想着都来看她呢,不听她的!”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哄笑起来。
纪怀昨欣慰地跟着一起笑。
当初商奶奶遭遇变故,要不是还有商镜黎牵绊着她,恐怕她早就不想继续活着了。
还好,她们解决了她的困境,给了她如今这样明媚美好的生活环境。
纪怀昨记得那天是昏黄的阴雨天,黑漆漆的天空叫人心生绝望。
也好在,雨过天晴,她们终究还是坐在晴朗的天空下,谈笑风生。
商镜黎老老实实坐在一边守着奶奶,她每一周都会固定来看奶奶一次,有的时候得了老师的表扬,纪怀昨也会带着她来报喜。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那些大人。
善良细心的纪怀昨,慈爱的奶奶,和那些开朗的老人,都能让她汲取生长的力量。
她还记得那段不愿回首的时光,充斥着酒气和谩骂的屋子,让她害怕又压抑的男人。
姜老师说,每个人都有最不愿接受的事,如果我们一直回避它,绕路而行,就永远也无法见识到那段路的精彩之处,也永远都会有一个容易让自己失控的软肋。
她听进去了,也不止一次想要战胜这段记忆,要再次想起来的时候,心里不再那么害怕。
所以她一次次尝试,一次次用吸收的温暖和爱来抵消那些阴郁。
而她每一次尝试,阮霁禾都会在她身边,即便她只是安静地什么都不做。
如今她有朋友,有家人,有这么多人都在爱她,她无需畏惧那些见不得光的回忆。
就像雨淋湿了被衾,黏答答,水淋淋,但总有一日,她要把它摊开来,在和煦的时光下晒得干干净净,而不是回避它,扔掉它。
大多数时候,商镜黎其实很感激。
如果没有这件潮湿的被子,她永远也不会得到温柔的阳光,和清风的陪伴。
午饭时间,几人围坐在桌边吃了饭,送商奶奶回去午睡。
商奶奶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正熟练地给商镜黎编头发。
“你们今年过年要回家去啊?带着小梨是不是不方便?”
纪怀昨摇摇头:“没什么不方便的,今今的爸爸妈妈也很喜欢她,我们是担心您会想她。”
商奶奶不好意思地笑:“哎哟,我还真有这点心事。小梨过了今年就八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说到最后,商镜黎最终决定陪商奶奶在疗养院过年,阮霁禾一听急了,又知道自己不能打断,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商镜黎注意到闷成一个包子脸的家伙,趁着大人唠家常,走到她旁边去。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从明天到初五,一共只隔了七天而已。”
阮霁禾噘着嘴摊出七根手指头:“有这么多天!”
她又把手指都放在桌子上:“你看,摞起来有这么多!”
肉乎乎的手指格外可爱,商镜黎琢磨怎么才能听上去时间短一些。
她也伸出一根手指:“没有那么多,只有1个星期,平时的一个星期不是过得很快吗?”
阮霁禾的脑子转不过弯,原本因为“这么多手指”而泪眼汪汪,听她这么说,多少有了点振奋
“真的吗?”
商镜黎再一次强调:“一个星期,这不是一吗?”
阮霁禾这才好受一点:“一,确实不算太多啦。”
她如此好哄骗,商镜黎到有点不舍得骗她,不再说这个话题。
阮霁禾忽然抬头:“如果我和你一起陪商奶奶过年,那就‘一’都不用等了!”
商镜黎一顿,严肃拒绝:“我的奶奶很想我,你的姥姥也会很想你。阮霁禾,你难道连‘一’都坚持不了吗?”
阮霁禾重新低下头:“……我能坚持。那我,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商镜黎小幅度地笑,看她实在可怜巴巴,主动说:“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把电话写给你。”
商镜黎拿出纸笔写下商奶奶的电话,递给她:“拿好了哦,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阮霁禾如获至宝,把纸折成几下装进口袋里。
然而尽管商镜黎如此哄劝,纪怀昨她们带着小皮球离开的时候,她仍是泪眼巴巴地趴在车窗上,抽抽搭搭地被拉走。
商镜黎看着看着笑出来——怎么那么像,过年要被拉走的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