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纪怀昨答应一声,转而又说起阮霁禾考试的成绩,阮赴今安静听着。
厨房明亮,她和纪怀昨各忙各的,一边闲聊,一边默契十足地备菜,又在某一个对视的瞬间,或者某一个交谈的点对视。
她看得清楚明白,每当这个时刻,她们眼底的情绪都十分一致。
同一件事,她们会保持一致的频率,会有一样的感受,一样的态度。这不仅是伯牙和钟子期的默契,对阮赴今来说,更是忙碌一天之后,放松情绪的最好方式。
回想去年的八月,她们第一次在电梯相遇的时候,阮赴今只觉得纪怀昨面冷,不好相处。
她生性向往温柔的人,所以提不起半点兴趣。
谁知道呢,过了十个月,她们能在厨房里相谈甚欢,默契地完成一顿饭。即便聊起那些烦心的事,更多的却是能有对方帮自己承担心事的轻松。
这也许就是成年人最好的心动,不同于校园时期的青涩和单纯,有的只是互相依赖疲惫,托付情绪。
你能接住我的悲伤,也能开拓我的快乐,分担我的负担,肩负我的责任。
我混乱的生活得以被你整理,难言的辩解得以被你明悟。
你挡在我的不堪面前积极保护,你站在我的身后为我申辩我的委屈。
这才是成年人的爱情,是涓涓细流,是信任交托,也是水到渠成。
阮赴今望着窗户上她们的倒影,第一次如此靠近有关爱情那部分的“幸福”。
没那么轰轰烈烈,却足以让她一直铭记。
这样的光影,这样的氛围,这样的轻松感,这样的纪怀昨,都让她久久难忘。
她想,她对纪怀昨,大概又增加了很多好感。
三菜一汤端上桌,阮赴今收到程曦之的消息,大致内容就是希望她能帮忙和纪怀昨说一下不要取消合作,自己不会再提把小禾接走。
阮赴今看着这条消息缓不过神,她看看正专注和两个小皮球看汤姆杰瑞的人,一时有些好奇她们到底谈了什么内容。
以及——纪怀昨可没说什么合作的事。
“这什么意思?”她把手机推到纪怀昨面前,挑着眉问。
纪怀昨扫了一眼,刚好周刑的微信发过来,简短的一条,横在屏幕上方。
周刑:[阮总监,合同已经签好了,放在您桌上了,晚安。]
纪怀昨权当没看见,云淡风轻地给出解释:“程曦之的老公是我合作的出版社经理,人挺淳朴的,口碑还不错,我有个朋友在那边上班,我帮忙冲下业绩。”
以纪怀昨的名声,签一个中等偏小规模的出版社,这哪里仅仅是业绩,分明就是输血。
阮赴今凑近了些:“只是这个原因吗?”
纪怀昨点点头:“一开始就想好了的,刚好今天她拦住我不知所谓,区区五十万,那我干脆让她有所顾忌,免得总来打扰。”
阮赴今沉默不语,纪怀昨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添上一句解释:“小宁上次说她经常去你们单位找你,我觉得影响挺大的,能解决当然更……”
“纪怀昨。”阮赴今打断她。
纪怀昨一愣,看着阮赴今严肃的表情,筷子都放下了。
“怎?”她蹦出一个音节。
阮赴今的下唇被咬住,她有些担忧道:“不要因为我的事影响你的事业。”
纪怀昨微怔,片刻后轻松笑笑:“哪有那么严重。”
阮赴今垂下头:“或许我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但是你这么多年的积累很不容易,我不想让你的事业有丝毫影响。”
纪怀昨捏着筷子的手指逐渐用力,她说不清那些感动的情绪,只能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显得松弛。
“不会影响我的。而且。”她注视着阮赴今抬起的眼睛,浓到极致的柔和直直落进阮赴今心里。
“你的事业也很不容易,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刚刚好的举手之劳,我应该这样做。”
两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懂这两个大人为什么忽然严肃起来。
商镜黎把平板的声音摁大,回过神提醒阮霁禾:“看电视。”
阮霁禾愣愣地应了一声,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动漫上。
阮赴今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纪怀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纪怀昨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竟有些哑然,她从未觉得自己帮阮赴今的忙有多轰轰烈烈,所以忽然面对这个问题,难免对自己做过的事有所怀疑。
算好吗?
半晌,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所做的所有事,只是因为我想做,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多余的考虑。”
她看着阮赴今,不清楚她想要什么答案,只能给自己能给的答案。
“最起码,没有关于功利的考虑,所以你可以不用担心我图你什么。”
阮赴今被她的一本正经逗笑,虽然没听到自己想听的,不过纪怀昨的回答更让她愉悦。
她对自己所有的关心和照顾,都是她发自内心的。
既然不为功利,那只能是因为她体贴自己,心软自己。
这个答案,比她想听的更好。
“好。”阮赴今笑起来,“我不担心你,你可以图我的,我们是知己,上次说过的,对吧?”
纪怀昨想起“伯牙钟子期”的事,笑笑答应:“嗯,说了,快吃饭吧,忽然这么严肃吓我一跳。”
阮赴今垂下眼睫,把再度萌发的情愫掩住,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