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恩翻身上马,坐定身子,回头一看,杨沅一按马背,也纵身跃了上去。
木恩立即一拨马缰,双腿一挟,叱喝一声,那马就从都亭驿的正堂前向着大门狂奔而去。
两骑快马一前一后驰出都亭驿,向左一拐,沿着御道冲过六部桥,便径直奔向午门。
宫中驰马,这是两宫临时授予木恩的一项特权。
两人只在午门处匆匆接受了搜身检查,验看了腰牌并做了登记。
一进午门,骏马依旧撒开四蹄,驰骋而去。
宫里谁人不知天子遇刺、宰相暴毙,此时看见快马如飞,马上两人又俱着戎服,晓得必定有十万火急的消息,于是纷纷走避让路。
二人一路狂奔,直奔皇帝的寝殿福宁殿。
由于赵构现在昏昏沉沉的时醒时睡,有时可以直接向他请示,有时就得由两宫做主,因此太后和皇后基本就在御榻前守着。
木恩带着杨沅快马赶到福宁殿前,甩缰下马,叫人禀报进去。
片刻之后,内侍传见,木恩便领着杨沅急急进了大殿。
“臣木恩(杨沅)见过太后、皇后。”
二人被引到寝殿,隔着一道珠帘,就是赵构的卧榻,两宫正在珠帘后边坐着。
太后韦氏道:“官家低热不退,刚刚服了些汤水,方才睡下。木卿有何要事奏报?”
木恩叉手道:“臣有要紧大事,这是枢密院机速房官员杨沅送来的消息。
因事情紧急,耽误不得,臣不宜转述,还请太后允许杨沅禀奏。”
皇后吴氏乃将门之后,性情爽快,不像太后韦氏本是个婢女出身,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
听到这里,吴后立即说道:“准!杨沅速速奏来!”
“臣遵旨!”杨沅便把他对郑远东说过的话,隔着珠帘又对两宫复述了一遍。
韦太后听了不禁惊怒道:“什么?难不成官家遇刺,竟然是倭人所为?”
木恩道:“现在尚查无实据,但今天就是倭国使团回国的日子,朝廷须得早做决断。
若是迟了,一日之内,他们就可出海,那便来不及了。”
“这……”
毕竟事涉外国,韦太后拿不定主意,不禁迟疑着看向吴皇后。
吴皇后寒声道:“官家昨夜遇刺,倭人今日就回国,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杨沅昨夜水上所听的消息恐怕不虚。太后,我们该马上派人截停倭国使团,调查清楚。”
韦太后听吴皇后这么说,马上道:“皇后说的是,把倭人留下,查清真相再说。”
吴皇后见太后也允了,便匆忙取过旨意,匆匆提笔写就,加盖了两宫印玺,与兵符一起叫宫女递送出了珠帘,
吴后沉声道:“你二人速去,调御前弓马子弟所官兵听候差遣。”
木恩抱拳道:“臣遵旨!”急忙上前,双手接过了旨意和兵符。
杨沅目光微微一闪,抱拳道:“臣杨沅请示两宫,若倭国使团不肯返回班荆馆,而强行闯关的话,臣该如何应对?”
吴后杀气腾腾地道:“本宫叫你调兵去,不是当摆设的!”
韦太后用力点头道:“对!”
杨沅唇角微微一勾,旋即抹平,恭声道:“臣,领旨!”
……
木恩和杨沅匆匆出了福宁殿,腾身上马,直奔御前弓马子弟所。
御前弓马子弟所里,刘商秋枯坐堂上,两手托腮,正在发呆。
昨夜携美而归,老爹虽然有些惊诧,不过,倒是欢喜更多一些。
刘老爹已经想明白了,指望他老人家努力耕耘,怕是够呛了。
刘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只能让刘商秋来了。
可是像刘商秋这般貌美尤胜女子的男子,似乎天生都有一点自恋。能让他看进眼里,为之动心的女人实在不多。
而刘商秋又是从小受宠,是刘家的掌上明珠,谁也不敢违拗他的心意,所以他自己不点头,刘老爹也不敢擅自作主给他找女人。
现在儿子终于肯往家领人了,虽说这姑娘的出身……,左右不过是个妾,也就别挑了。
所以,刘家上下对玉腰奴这个优伶出身的女子,态度倒还和蔼亲善。
刘商秋和玉腰奴一夜春风,恩爱的很。
今天他正想派人到“子弟所”知会一声,休沐几日,好陪一陪佳人,却传来了官家遇刺、宰相暴毙的消息。
这种状况他还告什么假,只能赶回衙门待命了。
昨夜与佳人一番缱绻,睡的晚了些,刘商秋枯坐半晌,正要打瞌睡,一个士兵便领着木恩和杨沅快步冲进了签押房。
杨沅一见刘商秋在堂上坐着,便大喝一声:“青阳兄,快快接旨,披挂出兵啦!”
刘商秋之最爱,就是“做男人!”
他这个“做男人”可不是做榻上的伟丈夫,而是荷弓挎剑,浴血杀敌的真男人。
陡然触动了“披挂出兵”这个关键词,刘商秋连什么人喊的,往哪儿出兵都还不知道,就两眼一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按剑喝道:“击鼓、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