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显龙:“这位当家的是粮台,在下听你的。”
黑白子:“你在占青山绺子,抱哪根梁柱?”
于显龙:“迎门梁,一个炮手。砸花膀子,绺子花耷了。狂龙回山,天窑子也被花膀子撅了。兄弟打算改换门庭,好步步登高!”
黑白子:“飞龙岭双龙,名动绿林道。五路攻打野兔岗镇,狂龙当家身为先锋,吉人天相啊。”
四宝山冷笑一声:“山穷水尽,也得有点儿进见礼呀!”
于显龙:“呵呵呵,山下还有两个兄弟,喷子连子齐全,原为大当家效力。”
众匪一阵狂笑……
黑白子:“锤边外搬火山子!”
黑白子使了个眼色,锤边外从身后舀了一大碗酒,递给于显龙。
于显龙接过酒碗,朝空一举,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黑白子:“人马随天去,不买弟兄心哪。”显然这老家伙看不上他带来的人枪。
于显龙放下酒碗点头谢谢锤边外:“锤边外当家,麻烦您托付外面的兄弟,把我的马褡子拿进来。”
马褡子拿进来,于显龙把它放到中间的白茬榆木桌子上。
黑白子一提鼻子,立刻盯住了那玩意儿。
于显龙:“三老四少,占青山天窑子撅了,绺子花耷了。幸好,我在棚子下面存了不少黑土子(大烟)。觐见大当家,总不能两手空空啊。”于显龙说着,捧出来五六块砖头大小的大烟块子。
当胡子的没人不知道,大烟这东西比黄金白银还金贵。这一马褡子大烟土,能换下山寨半个绺子的家伙!
黑白子料定,他现在带来的不过是成色一般的大烟土。后手一定还有更好的大烟膏子!他这是自抬身价,不给个四梁八柱,他绝不会轻易吐出来。
另外黑白子也清楚,这个报号狂龙的绺子,年纪不大,胆子包天,只要拢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将来不管是闯绿林还是安天下,绝对用得着。
自己和老张三儿明争暗斗十几年,早晚有一战,手下都是窝囊废可不行。
想到此处,他把一把长把斧子扔给阚半仙儿:“腊月初一,给狂龙迈坎子挂住!”
黑白子混迹绿林二十多年,绝非易与之辈!不过对飞龙岭双龙他已经垂涎已久了。几年来的观察,这俩小子前打后别无往不利,他的棋盘山来回扒拉三遍也找不出这样的人才。尤其是这个狂龙,上次跟唐镇东来棋盘山,他就在心中暗暗喝彩!
勇猛也就罢了,关键这小子年少,没反骨。对占青山那么个废物还忠心耿耿。他听说过狂龙独闯姜家围子,听说过狂龙大战白家园子。尤其是经历了五路围攻野兔岗镇,连老张三儿、江大辫子都对他动了心思。
这种人物若是被老张三儿拉去,棋盘山的劫数就快到了!
令黑白子最关切的,是飞龙岭绺子地盘儿!三十里内是一家,每年的进项就是上千两银子!幸亏这个狂龙年少,头脑简单,若是他自己拿局拉绺子,棋盘山可就多了一股劲敌。
黑白子既对于显龙心存疑虑,又不肯惹毛了这条狂龙成为他的对头。
他谋划了两天,才给于显龙布了个圈套!
于显龙和老蘑菇、牤子被分在一个小山坡的地窨子里。初来乍到,谁也不轻易出去,三个人坐在土炕上擦枪。
“一刀万儿拜码头,亮条子没?”阚半仙儿来拜客。
“熟迈子,挑帘子!”
阚半仙弯着腰钻进地窨子,将一盏油灯放到土炕上“掌亮子。”
老蘑菇从灶膛里掏出一节带火的树枝子,吹着了,点着了油灯。阚半仙掏出一包花生米,一卷干豆腐,一皮口袋烧酒,坐到了炕上。
于显龙:“搬舵的,你这意思还得搬……”
“嘿嘿,对对迈子。”
于显龙:“好啊,我还正琢磨干一票大的,也好脸上有光啊。”
“说得也是啊。你在飞龙岭那可是三当家,迎门梁;咱棋盘山的半天雷虽然插了,可是炮头不是黑土子能换来的呀。”
阚半仙的意思很明白,你于显龙想当炮头那还得玩命。不但要钱还得要枪!
于显龙故意装出一副苦脸:“他妈的,柳条边外海水拦的窑子框子,都让毛子兵给洗得差不多了。阚先生,你神通广大,帮咱想想。”
阚半仙眨眨眼:“你说的也是,从野兔岗镇到白家园子,都他妈成了二荒地啦。可有一处,不是你敢不敢……”
“你快说呀。”
“龙湾镇!”
于显龙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你他妈放屁!龙湾镇那可是挂旗响窑,你让老子去送死么?”
“嘿嘿,兄弟别发火呀。龙湾镇是挂旗响窑不假,那可是神枪于六指儿在世那时候。哥们儿跟着咱大当家五年前就砸开过一回,咱那压寨夫人……”
“洗过了的窑子你还说他干什么?”
阚半仙一伸巴掌:“五年!龙湾镇是块宝地,五年能生长多少红白黄货?再者说韩家大院,当时就没烂底子。这几年韩学德有点炸刺儿!”
“砸韩家大院?”
“别家不亮堂。”
“那还得阚先生跟大当家通融,帮帮场子。”
“没说的!”
龙湾镇路途遥远,寨墙坚固,响窑子多,于显龙让阚半仙儿画好了路线,沿途安插了三个窝点接应。动用了棋盘山半个绺子。
砸龙湾镇最好的时机是寒冬,蛟龙河封冻。黑白子一伙没人知道,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野性少年就生长在龙湾镇。黑白子想发一笔横财,于显龙却在利用他玩儿一个更大的阴谋。
砸龙湾镇韩家大院,黑白子预备了三拨绺子,于显龙包打硬窑。其他两股都在后面跟着观望。可是看看手底下的崽子,加上牤子、老蘑菇和自己十一个人!黑白子和阚半仙、四宝山明显是要拿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