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晋阳长公主府——
翌日,天光大亮,春雨不停,庭院的空气中除却泥土的雨腥味外,还弥漫着一股草木的清香气息。
四四方方庭院之中的杨柳树,经雨之后愈见郁郁青青,而杨柳树翠绿枝叶上滚动着颗颗晶莹的水珠,微风徐来,雨珠扑簌簌而落,悄无声息落在草丛之中。
贾珩搂起晋阳长公主的香肩肩头,缓缓起得床来。
晋阳长公主弯弯眼睫轻颤几许,那双绮韵流溢、莹润如水的美眸凝睇而望,低声说道:“子钰,这会儿,什么时候了?”
“晋阳,都巳正时分了。”贾珩看了一眼外间天色,凝眸看向一旁神情缱绻、慵懒的丽人,低声说道。
说着,掀开刺绣芙蓉的锦被,起得身来,温声道:“晋阳,我今个儿要去见一个朋友。”
昨日潇潇给他说,顾若清有事儿想要寻他。
晋阳长公主也起得身来,清丽眉眼之间的表情略有几许慵懒之意,柔声说道:“那你等会儿去吧。”
贾珩起得身来,看向那坐在菱花铜镜摆放着的梳妆台之前,对镜化妆的丽人,轻声说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生了孩子以后,胖了许多,还是得想法子瘦下来才是。”丽人目光莹莹如水,柔声说道。
贾珩宽慰道:“也没有多胖的,再说丰腴一些,终究摸着舒服一些。”
其实也就肚子上有一些肉乎乎,原就是雍容、华美的脸蛋儿,宛如国色天香的牡丹。
晋阳长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柔声道:“终究比不上那些年轻貌美的了。”
贾珩近前,揉了揉丽人肩头,轻笑说道:“你看你又来了,我倒觉得是愈发好看了。”
“甜言蜜语哄别的小姑娘去吧。”晋阳长公主转过螓首,嗔白了一眼那少年,轻声道:“容本宫梳妆一下,你先去厅堂等着吧,婵月这会儿估计该起来了。”
贾珩洗漱而毕,前往厅堂,此刻李婵月已经落座在一张长条书案前,脸上现出几许欣喜、雀跃。
“小贾先生,起来了,娘亲呢?”见到贾珩,李婵月柳叶细眉之下,那双藏星蕴月的明眸现出雀跃之意。
少女年岁甚至不足十八,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贾珩道:“这会儿还在梳妆呢。”
说着,落座在李婵月身旁,拉过小郡主的纤纤素手,柔声道:“婵月,等明天,咱们一同回去,还是你留在这儿?”
李婵月眉眼灵动非常,轻声道:“我随先生一同回去吧。”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肯定是要跟着小贾先生的呀。
贾珩温声说道:“那也好,等我骑马的时候带着婵月,咱们一同过去,婵月会骑马的吧?”
李婵月轻轻“嗯”了一声,低声说道:“会骑的。”
这会儿,元春也款步过来,双十年华的丽人,容颜丰润白腻,眉眼含笑,轻唤了一声道:“珩弟,殿下呢?”
贾珩道:“这会儿还在梳妆呢,大姐姐。”
昨天本来是想唤元春一同过去的,但稍稍想了想,还是单独陪一陪晋阳吧,省的她这几天又胡思乱想。
元春就近落座下来,柔声道:“珩弟,我在这儿照顾殿下,等过了这个月,再回京了。”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道:“嗯,那也好。”
不大一会儿,陈潇也进入厅堂,少女身形高挑,一身剪裁合体的飞鱼服,容颜清冷明丽,声音清越道:“锦衣府说,京中催你上京的圣旨,已经向这边儿递送过来了。”
晋阳长公主从不远处过来,丽人身形丰腴,一袭朱红衣裙,云髻盛美,缓缓落座下来,周身丰熟气息丝丝缕缕流溢,柔声道:“好了,都饿了吧,吃饭吧。”
这会儿,怜雪已经吩咐着丫鬟奉送上菜肴,众人开始用起早饭。
……
……
太白酒楼,二楼包厢之内
身着一袭青裙的丽人倚靠在轩窗之畔,凝眸眺望着窗外的金陵烟雨,此刻,街道上一把把油纸伞往来其间,涓涓而淌的雨水沿着杏黄伞面向下流淌不息,打在青砖铺就的路面上,而两侧的屋檐上如帘雨珠,随着春风东摇西晃。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街道之上行人神色匆匆,踏水而过。
这时,伴随着楼梯上传来阵阵脚步声,身形昂藏,面容沉静的少年,举步步入包厢之内,看向那依栏眺望的年轻丽人,轻声说道:“顾姑娘,久等了。”
顾若清转过螓首而来,惊鸿一现之间,倒有几许“绝胜烟柳满皇都”的秀丽明媚,弯弯柳叶细眉下,那双清冷的眸子,打量着那少年,低声道:“卫国公来了。”
贾珩落座下来,提起几案上的茶壶,在茶盅上斟了一杯,随着茶沫子缓缓冲起,抬眸看向少女,说道:“听说顾姑娘有一些情报要给我说。”
顾若清秀眉之下,目光微动,不由打量了一眼那少年,轻声说道:“卫国公过来就是问这些的吗?”
自从上次眼前之人说什么红颜薄面以后,顾若清心底仍有些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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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轻声道:“不然呢?”
顾若清一时默然无言,心头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恼怒。
贾珩道:“不过还是要感谢顾姑娘,能够晓明大义。”
“我也是看在师妹的面子上。”顾若清弯弯柳叶细眉,晶莹剔透的清眸闪烁了下,问道:“怎么不见师妹?”
“潇潇今天有点事儿,来不了。”贾珩说着,将斟好热茶的茶盅,递过去一杯。
顾若清简单道了一声谢。
贾珩轻笑了下,说道:“顾姑娘原来也会说谢谢。”
顾若清明眸幽幽地看向那少年,盯了半晌,低声说道:“卫国公似乎对我成见颇深。”
也不知他都是从哪而来的成见。
这是上次贾珩来见顾若清之时,就曾如此询问,如今算是又一轮新的交锋。
贾珩落座下来,轻轻呷了一口茶,抬眸看向那少女,低声说道:“好像是有点儿。”
顾若清柳眉挑了挑,眸光清冷闪烁,轻声道:“我自问不曾得罪过卫国公。”
“我也自问不曾得罪过顾姑娘。”贾珩笑了笑,轻轻抿了一口热茶,低声说道。
顾若清默然片刻,低声道:“那天扬州盐商招待卫国公,卫国公可还记得?”
可以说,贾珩就是以江湖侠女视角的朝廷鹰犬,出场就反派气场拉满,一副田归农、张召重的既视感。
就是没有南兰和骆冰。
贾珩沉吟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可顾姑娘彼时与两淮都转运使刘盛藻等人周旋,而扬州盐商等人,原就居心不良,在下难免恫吓。”
说来,时光荏苒,都有一二年了。
顾若清道:“彼时,卫国公杀伐决断,却言谈狷介嚣张,视百姓如草芥,动辄扬言诛戮。”
贾珩道:“不过是时事所迫而已,这几年来,贾某为人如何,世人皆有公论,顾姑娘如今还认为贾某是视普通百姓为草芥吗?”
顾若清一时语塞,弯弯柳叶细眉之下,熠熠妙目现出几许怔怔失神。
这么长时间过去,自然知道眼前之人对百姓的爱护程度,从河南到新政,无一不是劫富济贫。
事实上,顾若清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贫苦百姓的挣扎,也见过不知多少贪官污吏根本罔顾百姓的死活,而眼前的贾珩如何,心头自然有着一杆秤。
贾珩面色默然,说道:“高阁垂裳调鼎时,可怜天下有微词,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贾某这几年于大汉社稷,黎民苍生,问心无愧。”
顾若清闻听那少年之言,品着那几首诗,面色怔怔。
能够着出《三国演义》话本的人物,显然也是出口成章的。
顾若清问道:“卫国公,又是缘何对我心存偏见?”
贾珩轻声道:“顾姑娘飘泊江湖之间,太过傲慢。”
顾若清闻言,心头微惊,道:“我却不知道我哪里有傲慢之处。”
贾珩轻轻抿了一口茶,看了那丽人一眼,轻声说道:“顾姑娘这话说的就毫不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