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西北草原的空气格外清新,日光照耀在西宁郡王官邸的琉璃瓦上,金辉熠熠,炫耀人眸。
“咚咚!!!”
待天光大亮,战鼓声咚咚而响,传遍了整个西宁府城。
伴随着人吼马嘶之声,西宁府城中的兵卒披着甲胄,手持兵刃,列队向着西城而去。
贾珩这次率领京营四万骑军,察哈尔蒙古两万骑军,留下一万骑军屯驻在西宁府城。
而西宁府城,金铉则是调拨了四万步卒,一万丁夫押运粮秣,在贾珩率领的骑军之后,开赴前往湟源城,准备一鼓作气攻下湟源县城。
此外,汉军还出动了佛郎机炮等攻城器械。
方晋也领着两万西宁铁骑,随着贾珩出征,供贾珩调动,双方兵马合起来足足有十二万兵马,向着湟源县城进兵。
而湟源素来有湟水之源之称,但其实真正的湟水源头在海晏。
唐时曾经被吐蕃占领,改为青唐城,自陈汉以来,湟源成为了“茶马互市”的要塞,素有海藏咽喉之称。
及至傍晚时分,作为前锋的骑军率先抵达湟源东峡谷口之前,开始驻兵扎营,接应大军。
而谷口高处立有山寨,其内已有和硕特蒙古的兵马据寨而守,滚木礌石以及弓弩箭矢,凭借地势守御。
领兵将校正是岳讬的副将楞额礼,这位向来以作战勇猛而着称,此刻屯兵一万守卫着寨口,打算以有利地形与汉军死磕。
贾珩在一众锦衣府将校和京营骑将的簇拥下,进入中军大帐,问贾芳道:“谢将军呢?”
“国公,谢将军前去探察敌情去了。”贾方道。
贾珩沉吟道:“将舆图拿来。”
待贾芳将舆图拿来,贾珩近前观瞧。
明显能够看到此地山脉绵延起伏,沟壑纵横,一道道谷口也有不少,东北侧是黑石崖大山以及长岭,这也是当初南安郡王为何要将粮秣转运至湟源之故,因为来往转运粮秣十分不便。
可以说汉军失去湟源之后,已经没了地利之便,变得相当被动。
除非熟知这这一道道山脉的谷口,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寻找敌寇主力作战。
这也是陈汉隆治年间,周王与西宁郡王金铖威慑青海的策略,但湟源仍要夺下,作为粮秣周转中枢。
没有湟源就意味着没有高地支撑。
“这场仗不好打。”贾珩眉头皱了皱,低声道。
但雍正时的西北之战,手握十几万兵马的年羹尧仍是打赢了这场战事,通过疑兵之计,空城计等计策,挫败了罗卜藏丹津的势头,然后清军全面反攻,拔除据点,而后深入大漠,绕袭敌后。
这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通过先守、再攻、追击等一套组合拳,层层削弱敌寇力量,最终实现歼灭,其实也有些像他现在的处境。
总之应了六个字,慢慢来,比较快。
所以,方晋先前还是不能抓起来拷问。
正在贾珩思量用兵之策之时,外间禀告道:“谢将军和额哲可汗来了。”
额哲可汗作为此次的随行兵马,这段时日主要是在摸清周围的谷口。
贾珩道:“让人过来。”
有额哲这位蒙古人随行,深入青海的骑军生存能力将会大大提高。
因为在茫茫草原和大漠之中,如何寻找水源,确定方向,追击敌军,通过牛羊补充食物,这些真不是汉军所长,弄不好就是李广迷路的结局。
所以,先前对雅若才有些急。
说话的功夫,额哲在侍卫长巴特尔的陪同下,与京营鼓勇营都督谢再义一同过来。
值得一提的是,谢再义作为伯爵,已经升掌鼓勇营都督,而贾珩仍是检校京营节度副使兼领果勇营都督一职。
“节帅。”谢再义向贾珩抱拳一礼,道。
额哲也向贾珩,开门见山道:“这几天已经摸清了各处谷口,什么时候动手。”
因为此地并无西宁方面的军将,这位察哈尔蒙古的可汗也没有多少避讳。
贾珩道:“先不急,消磨掉和硕特蒙古的有生力量,等到时候,我军编练成数队,以五千骑军为一队,自由狩猎。”
先利用内间之计削弱和硕特蒙古的一部分有生力量,然后再行分兵绞杀。
那时候就是一边儿猛攻湟源,一边儿以骑军分批宰杀青海蒙古诸部,要不了多久,青海诸台吉就会人心浮动,分崩离析。
这同样是一套组合拳。
步卒到了何处?”贾珩问道。
贾芳禀告道:“节帅,步卒应该在明日才能到。”
贾珩道:“先等一等,查清地脉。”
而湟源县城之中,岳托与多尔济同样面色凝重。
青海蒙古诸部原有八万,强行凑一凑大概有十万,但先前两万已经派往了藏地,现在大概就是六万精锐。
“汉军这次来势汹汹,贤弟觉得如何退敌?”多尔济道:“要不,我们还丢下湟源,诱使汉军进兵?”
岳讬此刻立身在舆图之前,沉吟说道:“大汉的卫国公不是南安郡王等人,同样计策不能再用第二次了,而且湟源一旦丢失,海晏也保不住,那时候汉军大军压境,青海蒙古决然抵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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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济闻言,眉头皱了皱,问道:“贤弟,那我们该怎么办?”
“死守湟源,等汉军出招,我们见招拆招!”岳讬目光落在一处处蜿蜒起伏的山脉上。
这幅舆图自然没有各种适合进兵的谷口,如果都要把守,那兵力分配上怎么都不够。
就在这时,副都统伊尔登进入军帐,说道:“王爷,已经有消息了。”
“东西呢?”岳讬问道。
伊尔登说道:“先送了信,说那东西已经拓印了出来,这两天就会送过来,这几天汉廷似乎也怀疑了。”
说着,将手中的笺纸递将过去。
岳讬阅览而罢,道:“兄长,再等两三日。”
多尔济目光欣喜地看向岳讬,语气之中满是期待:“贤弟难道已经有了破敌之策。”
这段时间,与岳讬在一块儿呆的久了,多尔济也耳濡目染,说话也变得半是文绉绉的。
岳讬目中咄咄而闪,沉声道:“兄长就静候佳音吧,这次一定能打赢。”
有了行军之图,汉军的调动情况在他眼里就如同透明,到时候埋伏了汉军,他要让卑鄙无耻的卫国公血债血偿!
多尔济见此也放下心来,说道:“既然贤弟有了主意,咱们去宴饮喝酒吧,这会儿有些饿了。”
岳讬道:“今天养精蓄锐,明天与汉军攻防之战!一旦汉军攻城拔寨受挫,定然会想以奇兵获胜,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兵书有云,以正合,以奇胜。
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只要汉军攻城受挫,其一定会想方设法从其他地方进兵,那时候就是他们的机会。
多尔济见岳讬气定神闲,也有了一些信心。
每次岳讬兄弟这般神情时,就大胜之势早定,他知道这个。
……
……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今日仍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蔚蓝天穹之上,白云如同一团团,望上一眼就让人心旷神怡。
偶尔有飞鸟从天空掠过,向着蜿蜒起伏的山脉飞去。
随着各部军卒陆陆续续来到,诸军将校开始分派斥候抵近东峡谷口,查看敌情,而等到晌午,金铉亲自率领的西宁边军步卒也到了前线。
斫木为梁,堆土为楼,开始在东峡谷口下制造居高临下的炮楼和箭楼,以便随后的攻城拔寨实现火力压制。
虽然此行并未带红夷大炮,但以佛郎机炮、火铳也能达到对结寨而守的和硕特蒙古平行压制的目的。
同时为了防止和硕特蒙古出兵对这些攻城器械大搞破坏,贾珩派遣贾芳、贾菖二将率一千游骑,随时策应。
而和硕特蒙古或者说楞额礼自知兵微将寡,并未下山去搞破坏,而是兵卒收集土木石灰,加固着山寨,试图抵挡陈汉官军的进兵。
此刻的楞额礼站在岗楼之上,眺望着远处星罗棋布、井然有序的汉军营盘。
楞额礼所居的这座山寨其实原本不大,原本驻扎有一支千人汉军兵马,在和硕特蒙古夺下湟源县城以后,为了抵御西宁府城的兵马进取,临时依托山石休憩扩建,守御设施也没有那般坚若磐石,或者说没有经受过战火检验。
而且和硕特蒙古其实是不怎么擅长守城,先前据西宁的驰援兵马,无非仗着一股血勇之气,不计伤亡。
但现在,面对原就擅长土木作业的汉军,久守必失。
贾珩此刻骑着马在下方用千里镜,观察着山寨的地形和防御设施,卡住谷口通道的山寨有着一个三四十度左右的仰角,说陡不陡,说平坦也不平坦,荒草茵茵中不少嶙峋山石,这就影响了骑军的冲锋之势,当然双方面临的劣势都是一样的。
而稍稍目视了一下角度,佛郎机炮以及弓箭能够得到,但力道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