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领骑军一万五千,为右翼前往西宁。”贾珩吩咐道。
庞师立面颊激动,大声应诺。
待诸将各自领了军令,贾珩沉声说道:“本帅自领一万五千骑军连同蒙古精骑,随后赶赴西宁。”
随着一条条的军令,京营如同一架高速运行的机器,无情地运转起来。
而关于察哈尔蒙古的兵马,贾珩将在晚一些去宴请察哈尔蒙古可汗额哲。
待分派了诸将的进兵队伍,贾珩转眸看向不远处面容振奋,心神不知何处的魏王陈然,道:“魏王殿下,军需粮秣原本西宁府有一些还未用完,此外户部也至少要准备一个月的粮秣,供应骑军。”
魏王陈然慨然而应道:“子钰放心,我已经派幕僚筹办此事,不知我可否随军前往西宁?”
这时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可以接触到堪称京营骁果的骑军,并与子钰共事。
贾珩凝眸看向魏王陈然,温声说道:“王爷今为军需官,押运粮秣,自然也要随军从征。”
这次骑军是征战主力,等到了西宁以后再让金铉拿出家底,这次要趁着固始汗远征藏地,彻底解决青海诸部的问题。
崇平十六年七月下旬,汉廷的二征西北拉开轰轰烈烈的帷幕。
相比第一次征西,这一次全军缟素的京营骑军,颇有几许哀兵之意,这是一场复仇之战。
……
……
却说另一边儿,南安太妃被一众锦衣府卫叉将出去,跌跌撞撞刚刚站稳,一张白净面皮又青又红,身躯气的浑身哆嗦不停。
在过往几十年的日子里,到哪里不是被奉为座上宾?这样却被不体面地叉出去,生平从来没有这般羞辱!
南安王妃罗氏道:“太妃,不能就这般算了。”
柳芳之母孙氏,面色微变,低声道:“太妃,咱们去长乐宫找太后告他们贾家一状。”
南安太妃皱了皱眉,摆了摆手,说道:“不可再去了。”
先前宫里天子吐血晕厥之时,太后娘娘已经劈头盖脸地训斥她一顿,她这个时候过去,也是自找没趣。
石光珠之母郭氏道:“那诰命夫人的尊位……”
而锦衣府卫已经去了宫中,禀告贾珩所请。
南安太妃脸色难看,心头也有一些忧惧,急声说道:“老身太妃的封号是太上皇所封,他们凭什么褫夺老身的封号?别搭理那黄口小儿,他不过是吓唬人的。”
因为此刻的南安太妃真的感觉到一股可能,再怎么说,严烨吃了一场大败仗,将天子气的吐血晕厥。
先前之所以各种蹦跶,一是欺贾家荣国府老弱在府,二是崇平帝雷霆迟迟未落,而只有冯太后的怒火。
郭氏迟疑说道:“那我们家的诰命夫人。”
南安太妃梗着脖子,说道:“老身去请丹书铁券,向宫里求见太上皇。”
南安家自太祖朝定鼎之功,至太宗朝更有拓边逐虏之功,在隆治一朝更是立下不少擎天保驾之功,岂能让小儿给祸害了?
却不等两人说话,南安太妃在罗氏的搀扶下,唤上嬷嬷,先一步登上马车,八宝簪缨马车车轮辚辚转动,没有多久,就消失在宁荣街的尽头。
方才实在是太过丢人现眼,哪怕多留一刻钟,都觉得浑身难受。
只留下柳芳之母孙氏以及石光珠之母郭氏,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少焦虑。
“咱们先去侯家商量商量。”郭氏道。
在四王八公之中,其中以齐国公陈家最惨,现在已经挂起了一道道白幡,开始遥祭已经阵亡西北的陈瑞文。
而侯孝康与马尚两人皆是已经逃至西宁,倒是并无大碍。
修国公,侯府,后宅厅堂之中,侯孝康之母胡氏一身暗红颜色的缎面裙裳,云堆翠髻,此刻正在府中长吁短叹,低声道:“外间是怎么个消息?孝康现在是生是死?”
儿媳妇儿卢氏哀声说道:“已经派人去兵部问过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胡氏一手扶着额头,心头焦虑不胜,说道:“那就再打发人去催催。”
就在卢氏应着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嬷嬷进入厅堂说道:“老太太,大奶奶,去的人回来了。”
胡氏连忙吩咐道:“快让人过来。”
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短打衣衫的年轻小厮小跑过来,行礼道:“老太太。”
“怎么说?”胡氏以及卢氏都将迫不及待的目光,投向那年轻小厮。
年轻小厮说道:“老太太,兵部那边儿的人说,大爷领兵在西宁府城与抚远将军一同坚守城池,并无大碍。”
胡氏闻言,面上忧色方去,长松了一口气,说道:“神佛保佑,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时候王公贵族的贵妇人都佞佛,此刻几乎说出与孙氏、郭氏之人同样的话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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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外间的嬷嬷进入厅堂之中,高声说道:“老太太,太太,理国公家的孙老太夫人来了。”
胡氏闻言,忙说道:“快去迎迎。”
不大一会儿,柳芳之母孙氏以及石光珠之母郭氏等人,如丧考妣地进得厅堂。
胡氏连忙追问道:“怎么了。”
孙氏沉声道:“太夫人,你是不知道,那贾家是多狂多横,我和南安老太妃去了荣国府上讨个公道,谁知道那贾家小子将我们都撵了出来。”
不好说拖拽,只能说是撵了出来。
胡氏眉头微皱,道:“太妃呢。”
“太妃气的不行,已经回去了。”郭氏说着,道:“那姓贾的还说要到宫里夺了我们的诰命夫人还有王妃的尊号,老姐姐你说这事儿……”
胡氏闻言面色微变,看向两人,说道:“这不能吧。”
卢氏就没有什么心眼,说道:“老太太,这可不好说,这吃了这么大的败仗,说不定。”
胡氏蹙眉数据哦道:“那咱们家的诰命之位没事儿吧?”
卢氏道:“咱们又没有去贾府。”
郭氏、孙氏:“……”
这时,郭氏定了定心神,道:“你们家孝康有信了吗?”
可以说,侯孝康的生死也牵动着柳、石两家的心。
卢氏语气轻快说道:“老爷说是去了西宁府。”
“那就好,那就好,人没事儿就好,人没事儿就好。”柳芳之母孙氏连忙说道。
心头却有些羡慕,不像她家芳儿,现在落在番人手里。
好在听那贾家黄口小儿说,要不了多久,芳儿也能回来了。
宫苑,福宁宫中——
崇平帝听完戴权禀告,眉头紧锁,神色不虞,冷声说道:“南安老太妃领一众诰命前往贾府去闹事?她们还有脸闹事?”
戴权小心翼翼道:“陛下,听说是去荣国府要让贾家的女孩儿去和亲。”
崇平帝冷哼一声,道:“恬不知耻!”
似乎这样无耻之尤的开国武勋一家,让这位中年帝王找回了一丝道德优越感。
“陛下,子钰请陛下除去几人的诰命夫人和南安太妃的尊号,陛下怎么看此事?”端容贵妃清眸柔波潋滟,柔声说道。
毕竟是岳母心疼女婿,闻听贾家受委屈,倒也感同身受。
崇平帝默然片刻,道:“都是功臣之后,朕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处置。”
正如贾珩所说,对南安郡王等一众开国武勋的处置,崇平帝的确没有想好,或者南安郡王还好说,但这些家眷,崇平帝不便处置。
或者说,崇平帝太过心强,不自觉将自己给南安等人绑在了一起。
端容贵妃道:“陛下,这样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如果她们再去贾府闹事儿,也影响子钰出兵。”
崇平帝道:“容妃说的也在理。”
就在崇平帝想要开口之时,女官进入殿中,说道:“太后懿旨,允卫国公所请,南安太妃并孙氏、郭氏等府中女眷,皆褫夺诰命尊号,着内侍省派宫人圈禁至府,教导礼仪,不得外出。”
崇平帝闻言,吩咐道:“戴权,按太后懿旨办理。”
“奴婢遵旨。”戴权躬身行了一礼,拱手说道。
端容贵妃见此,暗道,如是太后处置,的确更为妥帖一些。
而南安太妃乘马车返回到府上,在后宅厅堂中坐定,白净面皮余怒未消,“咔嚓”一声,茶盅落在地上,周围垂手侍奉的南安郡王侧妃以及一众姬妾,见此心头都是一惊。
王妃罗氏说道:“太妃,那贾家人说的褫夺太妃尊号……”
“我们家是开国勋戚,你公公在世之时,不知打了多少胜仗,烨儿纵然打了这么一场败仗,也不会怎么着,听那贾珩小儿吓唬人!”南安太妃自顾自说着,似是给自己壮着胆子。
罗氏在一旁说道:“是啊,这次也不能怪王爷,都怪那贾家人,非要将红衣大炮带走,否则王爷就打赢了。”
其他的侧妃以及姬妾都纷纷附和说着,就在这时,外间一个嬷嬷说道:“太妃,王妃,不好了,宫里天使来人了,还有不少嬷嬷。”
南安太妃面色一白,忽而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在罗氏的搀扶下前往厅堂。
来者正是赵昭仪,展开一封明黄色的题本,不同于奏疏,题本边缘以及中心描以鸾凤,内纂玉印,说道:“太后娘娘懿旨。”
“臣妾恭请太后娘娘旨意。”南安太妃以及王妃罗氏纷纷跪下,紧紧垂头。
赵昭仪说道:“南安太妃徐氏,口德不修,不惜寿福,在京寡居期间,不思为社稷祈福,于兵事危难之时,煽动理国公、缮国公等家诸诰命登荣国府滋蔓事端,扰涉军机,依卫国公所请,褫夺南安太妃嘉柔之尊号,府中女眷一体圈禁至府,无懿旨不得外出半步!”
南安太妃闻言,只觉身形一软,面色苍白,背后冷汗不停渗透而出。
如果是宋皇后可能对南安太妃这位老资格还有一些忌惮,但以冯太后的位份,就是教训崇平帝,崇平帝也得听着。
冯太后借贾珩所请夺去太妃尊号,也算是出了先前崇平帝吐血晕厥的一口气。
“接旨谢恩吧。”赵昭仪合上题本,目光淡漠地看向南安太妃。
南安太妃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十多岁,面色灰败。
而相似的一幕也在随后发生在理国公和缮国公府上。
正如贾珩所言,这种小事儿根本没有人在乎,甚至暗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