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着那内监展开圣旨朗朗而诵,都是脸色古怪,这圣旨是几天前以六百里急递发出的?
现在虏寇已退,这总督江南江北大营军务,应该如旨遵行吧?
贾珩躬身领了圣旨,道:“臣,贾珩遵旨。”
其实,这是崇平帝鉴于江南形势变幻,给他补的一道圣旨。
因为,先前江南大营出了甄铸这么个败军之将,以至于崇平帝以为贾珩被南京兵部、两江总督衙门给牵绊住了手脚。
其实,以天子剑或者密疏调拨兵马,总有一些名不正言不顺,不如这等有备桉可察的诏谕,具有无可争议的效力。诞
比如先前,但凡水裕硬一些,都能够给他顶过去,谨不奉调,去疏神京,求问真假,毕竟谁知你是不是以天子剑矫诏?
天子剑,抑或是尚方宝剑,总督还有王命旗牌,虎符,这些东西都是授权令符,但诏旨的效力才是最高的。
所以,只听过衣带诏,就没听过送出去一把剑,让其讨伐董贼。
因为谁知道你是偷来的、抢来的?白纸黑字,盖着玉玺宝印才让人信服。
此刻,只是一众官员和士绅的面色多有着几许异样。
马车之中,甄晴狭长清冽的凤眸,光芒熠熠。
总督江南江北大营,提调水陆兵马,父皇真是器重他呢,只是这圣旨提及四叔领水师覆灭,诞
甄兰秀丽黛眉之下,有些凌厉冷艳的眸中现着思索,问道:“大姐,这圣旨下发之前,海门大捷还没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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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等事,红绫姝颜的少女,分明兴趣不浅。
甄晴目光柔波潋艳,抿了抿粉唇,说道:“是几天前的圣旨,只怕京里这会儿才收到海门大捷,虏寇已大败的消息。”
她想那个混蛋了,很想那种……嗯?
甄晴裙下的绣花鞋不由并拢了下,玉容雪颊浮起浅浅嫣红,捏紧了手帕。
下次,真不能太图凉快省事了。
要让兰儿还有溪儿发现已是兰溪潺潺,她真就没脸见人了。诞
甄兰不疑有他,或者说心神全为那蟒服少年的吸引,或者说为少年周围的权谋政争吸引,凌厉幽艳的目光,讶异道:“那这么一说,京里先前就打算用着珩大哥了?”
甄溪闻言,也抬起文静、柔婉的俏脸,目光晶莹而闪地看向自家大姐。
“他是军机大臣,南下处置军务,这些原是他分内之事,怎么也该他去对虏。”甄晴倒映着蟒服少年的目光莹润如水,控制着澎湃的心潮,柔声说道。
也不知为何,当着自家小妹的面,说着那个混蛋,总有一种……给她介绍姐夫的感觉?
不过,等她与他见了面,看他对甄家的事儿,还有没有法子。
四叔是没救了,但甄家……
可以说,正如贾珩所推测的那般,在经过一阵持续的蜜月之旅后,甄晴已经进入了热恋期,是欲情交织之时,而这个时候,就需要后撤一步,干拔跳投……需要改由甄晴气急败坏后的付出。诞
女人只有在付出之后,才会投入甄(真)情。
叶暖所在的马车中,安南侯之女叶暖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传旨的天使,倒是见怪不怪。
一旁的顾若清则挑着帘子,眺望着那少年,目光眯了眯,心头略有几许惊讶。
这个永宁伯,还真是讨着宫里那位至尊的喜爱,怪不得师妹这段时间与他形影不离。
林如海此刻听着总督江南江北大营,心头也有不少惊讶。
相比齐昆的见怪不怪,这是林如海头一次直观体会到神京城中那位至尊对贾珩的信任,不过,从海门一战,把兵权交给贾珩,的确是十分合理的举措。
贾珩接过圣旨,正要出言询问那位内监名姓,却见那内监转身又是从随身扈从的骑士身后取出一封圣旨,高高举起明黄绢帛,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四野颇有穿透力,道:“扬州知府袁继冲何在?”诞
扬州知府袁继冲闻言,微胖的脸庞略微怔了下,一时并未反应过来,但在身后通判的提醒下,连忙大礼参见,颤声道:“微臣,扬州知府袁继冲,见过天使。”
内监道:“袁继冲接旨。”
袁继冲心头一凛,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等旨意,他除却升为四品官时,由吏部以及内阁中书的形制圣旨外,根本就没有这般接过。
天子从何而知他名?是了,现在扬州盐务整顿正在风口上,听到他的名字也不一定。
然而,不多时,待听着,“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该员贪酷奸滑,即行革职待参,交有司察问。”
身形颓然了震了下,几乎是瘫软一团,额头冷汗渗出。诞
哪怕想过了自己会因为收受扬州盐商的贿赂会被人抓住小辫子,但却没有想到,竟是九重宫阙传来一封圣旨,罢黜他的官职?
至于如此?
他一个从四品知府,吏部行文申斥即可,他过段时间再活动活动,另调别处就是,现在……这是谁在搞他?
下圣旨罢黜官员,他只是一个从四品的知府,不是包龙图!
一般而言,圣旨这个层面,申斥、罢免官员,至少得是三品。
整个大汉有多少知府?
袁继冲脸色苍白,心头恨的咬牙切齿,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拱手相拜道:“臣,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诞
林如海看向那内监,而后又看了一眼面色澹然的贾珩,心头涌起猜测。
只怕是子玉弹劾所致,这位袁知府,先前与刘盛藻狼狈为奸,他曾书信给南京都察院的好友,让其弹劾此獠,但均是石沉大海,据说是南京吏部、甚至神京吏部有人照拂。
其实,官员之间的攻讦和弹劾,大多数时候并不需十分确凿的证据,但地方官员不会轻易出手,容易撕破脸。
但只要撕破脸,什么督抚互参,都是闹得朝野沸沸扬扬,先前也有官员弹劾贾珩,但崇平帝只是不理而已,真要理会,也可以说此獠狼子野心,侍上以伪,巧言令色,即着有司革职待参……
先拿下,再让御史找黑材料。
不过贾珩在奏疏还是提到了南阳旧事,这是当时的宋暄给他提及过,袁继冲此人的贪酷暴虐之举,再加上调动至扬州这等富庶之地不是很合规。
齐昆凝眸看向那面如土色的袁继冲,面上却无多少悲喜,这位扬州知府倒是八面玲珑,可惜在这官场之上,风波诡谲,再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也不一定得罪了谁。诞
这时,随着两封圣旨落下,扬州士绅脸色都是变了变,看向“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袁继冲,心思复杂,转而又看向那意气风发,按着天子剑的永宁伯,心头都有几许古怪。
马车之中,甄兰歪着瓜子脸蛋儿,耳垂上血红耳坠轻轻摇晃着,炫射着曦光,诧异道:“大姐,这扬州知府怎么被革职了?”
甄晴玫瑰花芯的娇艳唇瓣,勾起一抹讥诮,道:“许是被弹劾了吧?”
她猜测,多半是……他的手笔。
只是这个袁继冲对她甄家还算照顾,这人眼里就是揉不得沙子。
这时,那年轻内监传完圣旨,这才看向贾珩,说道:“永宁伯既已接到圣旨,可否准备船只,咱家等会儿还要乘船前往金陵,先行告辞了。”
这时,贾珩劝道:“这位公公,这一路奔波,不如先在扬州驿馆稍作歇息,等用罢午饭再去,这离着金陵还有一段时日,倒也不急。”诞
看向那骑士背后的黄色绢帛轴,暗道,去金陵做什么?
那内监想了想,应允而下。